含光殿外,阳光普照。场上比试的有二十余人,都手握月形球杆,整装待发。
刘婵玥来到自己的坐骑前,翻身上马。她贴在马的耳朵上,小声地和它说话。“欢欢,你是场上唯一的汗血马,你要是让孤输了,你在马界也抬不起头了。不仅如此,你还会影响汗血马在马界内的名声,若是让别的马知道了,该觉得你们汗血马名不副实了。”
欢欢似乎也明白了刘婵玥的雄心壮志,跟着嘶鸣一声。
此时,宾客也已经入座。
“爹。”
余行之一震,猛地回头。他回想起记忆中的那个男人叫他:“爹。”他再定睛一看,原来是秋仪宾走了过来,在博远侯身后站定。余行之见是他们二人,便回头,将注意力继续放在赛场上。
高吹雪此时驱马走到刘婵玥的面前。“陛下。臣击鞠技艺不佳,还等陛下赐教。”
刘婵玥说道:“虽说这场比试并未押什么赌注,但是如果凤栖赢了,不讨要些礼物,也说不过去吧。”
“不知陛下喜欢什么样的礼物?”
“若是凤栖赢了,你......你留在此处,就在孤的四方馆中处理凤栖和夜叉国的商贸往来,你看如何?”
“夜叉国还有臣的亲族,恐怕不能轻易应允陛下。”
“罢了,你既然不想留下,那孤强行把你留下也没什么意思。不过你若是输了,一定要给孤一份礼物,这你可不要忘了。”
高吹雪含笑点头“是。”
比赛开始,场上二十余匹马开始奔腾,刘婵玥将杆子持于手中,低头在地上找那小小的球。那球左滚右滚,随着骑手们挥杆的动作而四处乱窜,快到让刘婵玥寻不到它经过的痕迹。
没过一刻钟,刘婵玥的耳边传来一阵欢呼声,抬起头,发现原来是燕纵欢首先进了一球。燕纵欢进球之后,在莫大的喜悦中回头,第一时间看向刘婵玥。他球杆向上挥了挥,也不知是在向她炫耀,还是示意她安心。
刘善不满地瞥了燕纵欢一眼,夹紧马腹,驱马向前跑去。刘婵玥还在低头找球,没想到紧接着听到又一阵欢呼声,原来是刘善已经又往对方的球门中进了一球。
“陛下!”刘婵玥回头,撞上璇玑担忧的眼神。
“不愧是凤栖的皇帝陛下。能在这么近的地方观看比赛,卡夫真是羡慕。”波斯的使者笑着从刘婵玥的身边驱马走过,轻飘飘地丢给她一句话。“天啊,这!”刘善的球杆险些擦着他的脸划过去。
刘善随后又策马跑到刘婵玥的身边,将她护住。刘婵玥说道:“善儿,不能伤人。”
“知道了。”
凤栖的骑手们虽然擅长击鞠,可是海外的使臣们也不错,过了一会儿,刚刚挑衅的卡夫也进了一球。
卡夫乘胜追击,想要再进第二球,那球刚到球门,幸好有南宫靖宇挥杆拦下,才未能让他得逞。“婵玥,你别慌。你刚学会打球,在这样纷乱的场上策马却没有被颠下,已经很不错了。你握紧缰绳,集中精力应对球的走向,我在你身边护着你。”
刘婵玥听南宫靖宇的话,单手又将缰绳握紧。“多谢。”又过了半个时辰,刘婵玥终于摸清楚球的走向,有时候见球往自己的球门飞去,还挥杆拦下几次。
“不错,婵玥,你已经做得超乎很多人的预料了。”
“.....哼,哄小孩吗?”
南宫靖宇策马到刘婵玥的身边:“你不是小孩,可是在球场上很容易被伤到。这也是为何我要来击鞠,我不能让你被伤着。”刘婵玥心头一暖。“你若是脑袋被伤着,我岂不是要和一痴呆度过下半生?不要。”
刘婵玥又气又笑,挥着球杆作势要打他。
比赛临近终点,场上的比分仍在焦灼。虽然说燕纵欢和刘善也不错,可奈何对面的高吹雪和卡夫也是玩击鞠的一把好手。而接下来的一球,谁若是能进了,便是直接宣告胜利。
刘婵玥玩了半个时辰,胆子也大了起来,看守在后方没什么意思,索性大着胆子御马上前。
大食国的屈哈依恰好驱赶着球向刘婵玥这边奔来。屈哈依的球风谨慎,她若是趁他不备将球拦路截下,说不定可以一路驱赶着球让球去对方的球门。
就是这个时候——刘婵玥夹紧马腹让马儿奔袭过去,紧接着一挥动球杆,将球从他的球杆底拦截下来。欢欢也知道她要抢球,又调转身子往右侧跑,刘婵玥正好有机会用球杆将球护住,随后一路驱赶着球跑。
刘婵玥全身的血液都在倒流,心脏感觉快要跳出来了,满眼都是眼前这个用柔软木材做得小球。中途也有骑手过来拦截,可她灵活地变动着让球杆护着球,又因为胯下是汗血马,她一路将球护送到球门前。
球被刘婵玥猛地击飞,她的手紧握缰绳,这一刻连气都不敢喘,生怕一个轻举妄动便会改变球的飞行轨迹。直到那球飞入球门,场上响起欢呼声的时候,她还是一动不动,脑中回放着刚才击球进门的画面。
燕纵欢说道:“陛下!”
刘善奔到刘婵玥的身边:“皇姐!”
“孤真的赢了!”刘婵玥回头,看向高吹雪:“你现在还敢不敢小瞧孤?”
高吹雪闻言,回头,只是淡淡一笑。“臣从未小瞧陛下。”
刘婵玥冷哼一声,翻身下马,她还沉浸在刚刚赢球的喜悦中。在场的人怕是没有人会料到这场比试最后是刘婵玥打进了决定性一球,前来贺喜的有,分析刚才场上局势的人也有。不过无论如何,她只是幸运地打进了一个球,还不能因此得意洋洋。
寝殿内,刘婵玥正在换衣服,此时,璇玑手上捧着一被红布包裹的物件。“陛下,镇国将军的长子余公子送来了给陛下的贺礼。”
“既然是幽王的生辰,为何不送给幽王,而是送给孤?”
璇玑回答不出,只是摇头。镇国将军之子余渺送来的,是一支马球杆。璇玑说道:“做工真是精细,是精品。”
刘婵玥手摩挲着马球杆上雕刻的云纹。“他可真是让孤难办,想要用幻烟散杀了他,可又抓不到他的把柄。他也是朝中老臣,对凤栖有汗马功劳。找不到他造反的依据便将他杀了,孤也是良心难安。”
“一个人有反心是藏不住的,陛下只需要静静等待。等到察觉的那天,他也离死期不远了。”
“余行之的两个儿子都不中用,连父皇生前都未给他们任何爵位。”
“奴婢前些日子走访民间,听到一桩怪事。有个卖弓的老匠人说,曾经看到镇国将军和他的小儿子出门打猎。后来,那个小儿子在打猎中途被摔死了,镇国将军便将他就地掩埋了。”
“从未听说余行之还有第三子.....”
“也许是那人是镇国将军的部下,因为和镇国将军亲近被人当成子嗣。”
“他也是失去过子女的人,也不知道能不能体会到孤失去亲人的痛苦.....”
“陛下若是嫌弃这球杆碍眼,璇玑这就把它藏起来吧。”
“这样的宝物虽然曾经落在余家手中是它的不幸,但现在既然被孤所得,也算是和孤有缘。从今以后就是孤的所有物了,不再和任何人有牵连。”
“那璇玑便将此物妥善保管。”
“嗯。”
刘善寿宴上来了很多人,刘婵玥虽然尽力为他办了一场热闹的寿宴,却也瞧见他的面容并没有表现出尽兴的模样。还未过一刻钟,他便以身体为由,借故离去。看来她和他之间的裂缝,是难以修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