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
长生殿已经无人伺候,刘婵玥披发,在漆黑的大殿中漫步走到卧榻。忽然一阵笛声从门口传来,曲艺悠扬。她循着那笛声走去,来到大殿的门前。
那笛声就是从门外传来的,精湛的曲艺中夹杂了些许不甘的情绪。刘婵玥失笑,轻唤,原本也没打算让他听到。“六郎?”
笛声戛然而止。殿门紧闭,刘婵玥虽然不清楚殿外的情形,却感觉到那个目光澄清的少年转过头来,通过门扉看她。门外许久没有传来声音。
刘婵玥说道:“原来,六郎也会赌气。”
“卑职没有赌气。”
“孤唤你六郎,你却自称卑职。看来是孤唐突你,实在不该。”
“陛下没有唐突六郎。”
刘婵玥轻笑:“还不睡吗?今夜不需要你当值。”
“陛下让六郎等,六郎明白。不过等待也需要消耗时间,与其让时间荒废,还不如用它做些正经事。”
“比如?”
“比如,在此处守护陛下。”
子时,燕纵欢前往住处,正要推门,燕纵欢忽然察觉四周有异常,连忙回头,却见有个人影从床上翻下来,落在了地面上。燕纵欢素来警觉,见有不速之客来袭,迅速拔出佩剑,向那来历不明之人刺去。
那人也毫不相让,拔出剑迎上他的剑,武器碰撞在夜空中发出了砰得一声。黑夜里,燕纵欢看不清那人,却觉得她身手了得,且使用的招式让他熟悉无比。他二人交手几招,燕纵欢忽然瞄准时机,虚晃一招,脚步后挪,再挥出佩剑——剑光凛凛,剑刃架在那人脖颈上。“你是什么人?”
“六儿。”
“.....?”
“六儿,几年不见,你功夫见长啊。”发出声音的是个女子。那女子推开正兀自惊愕的燕纵欢,走到月光下,净白的月光照亮了她的脸。“不过下手是越来越不留情了。小时候看你不爽过招还能在你屁股上揍两拳,现在不行了。”
燕纵欢一张脸红一阵白一阵,惊愕地许久说不出话。“三姐?!”燕缦缨挑眉。“三姐,你本该在安西将军麾下,怎么敢无诏前往京都?若是被人发现,是要以谋反罪论处的!”
“实属逼不得已。你想个办法,带我速去见圣上,我有要事禀报。”
“可是急事?”
“要不是急事,我连夜从营地偷跑过来京都作甚?!难不成是探亲?!你小子别婆婆妈妈,带我速去见圣上!”
“需要思考一个对策.....”
夜已深,刘婵玥却还在床上辗转反侧,总觉得有不好的事情要发生。窗户在此时,发出轻微的声响。
刘婵玥立刻从床上坐起来:“.....!!!”她犹豫片刻,却还是披着衣服起身,悄悄走到那窗前。她的手伸出,向那窗户探去。手刚伸到一半,窗户便从外面推开——燕纵欢从外面跳了进来。
刘婵玥立刻退缩到床的一角,手紧攥着匕首。“....大胆!”
借着月色,燕纵欢匆匆地瞥了刘婵玥一眼。见她身上只披着寝衣,脸顿时就红了。燕纵欢下跪:“卑职罪该万死!”
刘婵玥拢了拢衣服,笑了:“你夜闯孤的寝宫,若是没有正当理由,孤可不会轻饶了你。”
从窗外突然又跟着翻窗进来一个蓝衣女人,一脸的英气。
刘婵玥问道:“你们到底想要做什么?”
燕缦缨走到刘婵玥的面前,下跪:“末将燕缦缨参见陛下。末将效力于安西将军曹默麾下,此次无诏前来京都是有要事禀告,还望陛下恕末将死罪!”
“安西将军镇守青州,你若是在他的麾下,为何此时不驻扎青州,反而赶来京都?”
“数月前末将在军营中发现异常,将军派人所铸造的铠甲数量和我军使用数量有些出入。末将知悉之后不敢打草惊蛇,而后将此事告知末将心腹,令她秘密传信给枢密院,再又枢密院呈报陛下。可是密函送出去几次都没有得到枢密院的回应,就连末将都被将军怀疑。末将以为,是有人暗中劫走了密函,这才使得陛下未曾接到情报。”
刘婵玥点头:“孤这几个月以来,的确没有接到从青州传来的消息。”
“陛下可知,南阳侯已经带着自己府中的侍卫打开了青州地牢,已经将囚犯放出,令他们占领了青州城!”
“!!!!”
“此事千真万确,末将不敢欺瞒陛下。青州距离京都数千里,便是八百里加急的塘报也要花费三天的时间才能呈给陛下。末将唯恐延误军机,错过最佳的反击时间,特才冒死赶往京都,将此事密报给陛下!末将擅离职守,自知已经是死罪,可即便末将是死,也绝不想要和叛军同流合污,误了我凤栖大业!”
刘婵玥定了定神,又看向燕纵欢。“你,速去派人通报中书令宗胤、枢密院枢密使魏萱、镇国将军余行之往紫宸殿议事。”
“是!”
“切记,孤深夜召他们前来,此事若是被传出恐有非议。让他们秘密前来,不可声张。”
“卑职明白!”
刘婵玥又看向跪着的燕缦缨。“燕将军平身吧。”
“还望陛下发落末将。”
刘婵玥轻笑:“擅离职守此等大事,若是换作平常定然是要发落的。可若是孤连燕将军这样的忠臣都责罚,那普天之下,谁还敢冒死前来向孤传递消息呢?”她扶着燕缦缨起身。
“那末将守候陛下前往紫宸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