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梁皇宫
金銮殿前,朝臣们站成了两排,神情肃穆,等待天子车驾。但是听到銮铃响动,丞相蓝若卿的脸上浮现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
任思问道:“丞相何故发笑?”他小声说道:“圣上刚刚恢复上朝不久,一直专信张习和刘愈二人。他们二人围在圣上身边,一天一个主意,轮番不断地出着。只怕过不了多久,咱们两个,也退位让贤。”
蓝若卿说道:“朝廷格局变换一事,岂是你我可以插手?”
“可.....臣听说,今日张习便要在朝上主张,让圣上以专断之由,废掉太后的垂帘听政之权。太后如今还在行宫,待她归来,岂非要大势已去?”
刚说完,任思便听到銮铃越来越近,任思的眉头皱起,见蓝若卿始终笑而不语,心情更加急躁。他虽然是中立一派,可是先皇驾崩,萧太后垂帘听政之时,也曾暗中接受过不少好处。即便他不愿意承认,待到张习和刘愈一党专权时,他必定会被划分到太后一党。等待他的,也将会是永久地被丢弃在政治边缘的命运。
蓝若卿说道:“四牧彭彭,八鸾将将。而今你听这声音,是否真的是八个銮铃,同时响彻之声?”
“这.....这是太后所乘车驾之铃!”
蓝若卿胸有成竹地向台阶下一瞥,果真看到太后凤撵已经停在了金銮殿前,嘴角勾了勾,后又若无其事地放下。“是要变了。该变天了。”
蓝若卿说完,见停下的凤撵里已经钻出来一个人。白衣白发,美貌绝伦。正是如今最受太后器重的心腹,唐宛。
唐宛下车,又将车帘掀开,一纤纤玉手从帘子内伸出,搭上一旁侍女的手腕。南梁的萧太后从车中从容不迫地走出,气质高雅,超凡脱俗。朝臣们见此情形,脸上神色各异,却都只能看着太后和宦官唐宛一同迈上台阶而无可奈何。
太后进入金銮殿不久,天子銮驾赶到。洛安辞从龙撵钻出,脸上带着愤怒,快步迈上层层台阶。
余公公说道:“参见圣上。”
“母后不是说身子抱恙,需要在行宫将养数月,才能康复吗?”
“不敢欺瞒圣上,太后身子抱恙,确有其事。只是朝中如今奸人横行,太后闻之,不顾病体,千里迢迢,披星戴月——太后已经在金銮殿久候圣上,请圣上入殿。”
洛安辞脸上愤怒之色无法遮盖,又怕言行失去君王气度,只得拂袖离去。
金銮殿内,文武百官跪坐,神情庄肃。洛安辞大步流星地迈入殿中,见太后已经端坐在最前方。道道珠帘垂下,遮住了她的脸。
唐宛说道:“太后,臣有事要奏——”
“大胆!区区阉人,也敢参与金銮殿议政?!”
“圣上明鉴,日前太后已经封臣为御史中丞,行督查要务。如今臣有事要奏,圣上为何不准臣请奏?”
“御史中丞行的是肃清朝堂不良风气一责。御史中丞,当以身作则,清正廉洁,刚正不阿。你配?”
“唐宛——”珠帘后伸出一只手,轻轻一拨帘子,听得几声簌簌之声——萧太后的半张脸从帘子缓缓露出。“若有要事,直言。”
“是。”唐宛从袖中拿起一道卷轴,走到大殿中央跪下。“臣弹劾尚书张习、刘愈,通敌叛国之罪。”
“!!!”
洛安辞:“.....!胡言——”
“证据确凿,臣手中便是都察院记载的,张习刘愈二人和凤栖的枢密院往来的重要记录。除此之外,张习刘愈二人府中还有和凤栖枢密院往来的书信,若是太后派人查抄,定有收获。”
洛安辞说道:“你若是有意栽赃陷害,怎么怕你搜不到你可以伪造的证据?”
萧太后说道:“张习刘愈二人,曾任太子少傅,圣上自年幼起,便是这二人在旁悉心教导。不曾想,这二人竟然和凤栖暗中有所来往——其中内情,御史中丞可知晓?”
柳意说道:“太后,臣知晓。”
“柳宗正可知晓是何内情?”
“自从昨日臣得知之后,便想要将此事在今日朝堂向太后通禀,未敢有任何欺瞒太后之意。他二人联络凤栖枢密院,是想要借着凤栖的兵力,在朝中谋划一场政变。”
“政变?张卿和刘卿,想变的,是什么呀?”
“臣有张刘二人和凤栖往来的书信,请太后过目。今临朝萧氏,性暴虐,善妒,曾二嫁进宫,谗言惑主,秽乱后宫——而今一朝得势,宠信奸佞,残害忠良,是为天理不容。凤栖兵强马壮,将星璀璨,不才张某愿意借凤栖之势,整肃朝纲,清除妖孽。而后南梁和凤栖,必定永结同好,君臣上下一心,永无战争之日。”
朝堂内鸦雀无声,过了不知多久,才从珠帘后缓缓地想起一阵清脆的掌声。萧太后鼓掌之后,话中有笑意。“不愧是太子少傅,文采卓绝。若是凤栖女皇听闻——”
唐宛听到凤栖女皇,眼神闪烁了一下。“......”
萧太后说道:“想必也会感叹,张卿和刘卿忠心护主,竟然错生在了南梁。”
唐宛说道:“敢问太后,是否现在就将张刘二人押入大牢?”
“哀家尚有一事不明——若非有人暗中相助,张刘二人又如何与凤栖枢密院书信往来?张卿,刘卿,这背后是谁在帮你们?”
张习走到大殿跪下:“此事.....是臣一人所为,无人在背后指使!”
刘愈也走到大殿跪下:“回太后,臣也是!”
唐宛微微眯了眼睛,看着太后:“.....”
萧太后说道:“来人,脱去张习、刘愈二人的官服,将二人打入天牢。全族流放,至于他们二人——三日后,腰斩。”
“母后——”
张习说道:“圣上!”他眼泪悲愤地流出,声音激昂:“臣有罪!蒙蔽圣上,有愧于君恩!来日方长,圣上以后,请珍重!”
刘愈说道:“多年来枉费圣上信任,还望圣上日后另得贤臣辅佐!拨云见日,总会有那么一天的!”
洛安辞眼中映出来的,是二位自打他年幼起便在一旁教导的少傅被拖走的身影。直到议政结束,朝臣们纷纷离开,他还坐在自己皇帝的宝座上,恍如隔世。
萧太后问道:“方才朝上所言,圣上可有异议?若无异议,圣上便交出另一半的虎符吧。刚刚在朝上所议,大臣们都同意凤栖此次干涉我南梁内政,实属居心叵测——朝臣们已经决定向凤栖出兵,以示我南梁的惩戒。”
洛安辞听到了,脸上的表情也变了。他嘴角弧度微微弯起来,勾出森然一笑。“母后何止是想让南梁姓萧,是想让整个天下都姓萧。”
太后的脸上生了一抹笑意,瞬间变得柔美万千。
金銮殿外,唐宛说道:“太后,凤栖君主.....不过是个小姑娘罢了。太后若是拿下凤栖,不知该如何待那小皇帝?”
“哀家此行,利在千秋,她一亡国之君,为何还要哀家劳心费神?你若是喜欢,便给你处置吧。”
“谢太后美意。”
“昌邑王的孩子,如何了?”
“已经年满十八,容貌俊丽,聪慧过人。”
萧太后说道:“如今这个,哀家不喜欢。和凤栖打仗,你在凤栖,多看着点。找好时机,迎接他入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