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朝结束之后,刘婵玥叫上朝中几位心腹,和燕纵欢、魏萱等人前往紫宸殿议事。
刚才朝堂上各位大臣商议半天也没有个结果,刘婵玥说道:“刚刚在朝堂上,众位大臣说了什么,大家想必还记得。有人说南阳侯和安西将军背后的主使很可能是跟随孝昭皇帝建功立业之后受封的王爵们。若无确凿证据,孤不想做此猜测,以免寒了那些郡王们的心。不过南阳侯叛乱,这一事还有些蹊跷,此事必定在今晚就会大肆传播到全国各地。孤还需要尽快和你们商量出对策,不仅要尽快平息叛乱,更要安抚民心。”
众朝臣点头,璇玑进入殿内,向刘婵玥福身。“若是和此番议政相关,你直言便是。”
“陛下.....荣侍君到了.....”
紫宸殿不知为何,突然静的可怕。刘婵玥转头看着周围站着的大臣们,他们看到了她的眼神,也纷纷躲避。“让他进来吧。”
“是。”
殿门而后打开,外面明亮的光照射进来。刘婵玥看到魏萱眯起眼睛,透过射入的光亮看着那人走进来的身影。而围在刘婵玥身边的大臣们,也同样地、不知是何缘故地,情不自禁走上前,去看着背着光亮走进来的人。
他鞋履轻缓地迈入殿中,如踩到了云端,飘然轻盈。他肤白胜雪,白衣更胜雪,雪白的外衣下,糅杂着杜衡的香味,经由他的一举一动扩散到殿中。
众人都看向他,刘婵玥也看向他。看了他一眼,也恍惚了一瞬。她面无表情地挪动脚步,走到他的面前站定。他在刘婵玥的面前,而后下跪,动作之间没有丝毫犹豫。刘婵玥低头俯视他,脸上的表情冷若冰霜。
“荣恒,参见陛下。恭请吾皇圣安。”
众人屏息看着他,即便远离政治中心许久,他也能得到众人的目光。刘婵玥背过身去,轻飘飘地答一句:“平身。荣卿辅佐先帝数年,孤初次登基时,荣卿又担任摄政王,实实在在为孤的江山.....尽心竭力。此次青州叛乱,孤尚且觉得疑点重重,故而召荣卿来此议事。”刘婵玥走到自己的座位,轻缓地坐下。她的眼睛从一个个低着头不敢发表意见的朝臣们脸上划过。“他来此议事,合情合理。”
朝臣们点头,刘婵玥又看向荣恒。“方才,尹卿说青州虽然大,但是南阳侯不成气候,即便和安西将军联手,不出一月便会被我军平叛。朝堂上有些人则是觉得青州一事还有蹊跷,南阳侯并非只是和安西将军一人联手谋反——荣卿,你如何看?”
荣恒转过身,双眼在军事地形图上画着的各个城镇的方位上流转。他让食指和中指并在一起,缓缓地伸到了青州往西的地方。“陛下没有留意过南梁?”
“你是说,南梁也有可能趁机进犯我凤栖?”
“青州叛乱一事,方才在来的路上已经听枢密使说了来龙去脉。青州地大物博,是商贸往来的重要城镇,可也因此,易守难攻,绝不是最佳的谋反地点。可南阳侯和安西将军里应外合,十分有计划,且从他们的计划风格来看,他们对此次谋反非常有信心。除去这次举兵谋反,先前未曾听说青州有任何异动的传闻。若是这次谋反只是南阳侯和安西将军一拍即合,即便二人有军事才能,合作上也需要时日磨合。可他二人一内一外配合默契,说明二人早已谋划完善。可若是谋划完善,为何会将青州作为第一个谋反的地点?且燕缦缨身为安西将军麾下副将,为何可以有机会从青州一路平安抵达京都?此事疑点众多,望陛下再做考虑。”
尹衍说道:“不愧是英国公爱子,阔别朝堂数月,却依然能够言之凿凿,在毫不知情的情况下,将事情全盘托出。莫说公子是无双谋士,即便说您是知晓乾坤的上仙,也是无人敢有异议。”
尹衍是晋国公爱子,他父亲死在了先帝抗击北疆的战役上,为此,先帝封尹衍为侯爵,又让他当侍郎,把他留在身边用心栽培。可他不过空有皮囊,资质平庸,才智都不能和荣恒相比。
尹衍接着说道:“要知道行军打仗,时机最重要,陛下已经派兵前往青州镇压,荣公子却劝陛下要慎重考虑。若是都像荣公子这般患得患失,我凤栖何以在天下立足?”
荣恒说道:“陛下,派兵镇压叛军,截断敌方粮草的主力军队,将领也要慎重选择。”刘婵玥点头,让他继续。“侍郎尹衍,文武双全,可当重任。望陛下考虑。”
“我....我不过一个侍郎,如何带兵打仗?荣公子以为这紫宸殿是你能随便玩笑的地方吗?”
“你不过是一个侍郎,却只顾着和我口舌相较——议政何等大事,又怎么能给你留有余地供你行口舌之便?”
“荣公子是不是——”
刘婵玥说道:“尹侍郎今日的话,真是比往日还要多。却不知道你是真心心系凤栖呢,还是为了一己私利,让在座的诸位都听你的口舌之快!”
“微臣不敢!”尹衍立刻向刘婵玥弯腰行礼,声音颤抖。
刘婵玥不悦地从他的身上收回视线。“青州一事还未有结果,可是孤看出来了,尹侍郎头脑澄澈,关乎朝政的复杂一事,倒是不适合尹侍郎这样的人。那便从即日起,剥夺尹侍郎入紫宸殿议政之权,回去好好闭门思过!”
尹衍呆愣地立在殿上半晌,连谢恩都忘了。他刚刚跪下谢恩,便被侍卫拖了出去,期间还流泪不止。
刘婵玥说道:“让你们来此议事,不是让你们针锋相对。若是再有人趁机在此逞口舌之快,孤必定严惩。”
兵部尚书上前:“陛下,青州叛乱一事,微臣也有此猜想。青州和南梁相隔不远,若是走水路,不过三日便可抵达。若是南梁真的想在此刻发难,便是走陆地,不日之后,也可抵达青州。若南阳侯不仅和安西将军谋反,还得到南梁军队的支持——届时恐怕南梁和凤栖叛军里应外合,待凤栖派出镇压的军队一到,将我方援军吞入腹中。”
“此事.....确实值得深思。即便是叛军行动诡秘,留军队镇守中央也十分重要。塘报明日就会抵达京都,届时等看到更详细的战况,才能做出打算。今日议事便到此为止,退下吧。”
待朝臣退下,刘婵玥又咳嗽几声,引得璇玑心疼地走到刘婵玥的面前,给她抚摸后背。“若不是因为荣妙卿那还未下完的毒,陛下的身体怎么会遭受如此折磨?!陛下真是受苦了.....”
“无妨,不过咳嗽几声,身体暂时没有大碍。”
“璇玑现在就去惠王府,我要亲自教训她!”
“即便不派你去,孤也是要亲自去找荣妙卿的。孤看择日不如撞日,就选定今天,亲自去惠王府走一趟。”
“陛下....!”
刘婵玥的手伸出来,拍了拍璇玑的脸颊。“不是还有你在吗?荣妙卿再恶毒,能恶过你?”
璇玑噗嗤一笑,眼中闪烁着泪花。“那自然是....比不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