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墨在寿宴第二日便回去了,而英国公府仿佛又过回了之前那种日子。
可直到一日雨夜,宋婳收到信之后险些喘不上来气。
定国公莫名其妙被背上罪名,说是押回京城看管,可宋墨的来信中写着定国公被谋害,已经死在了回京城的船上。
还伪造成了海匪寻仇的假象,让这件事情无处可查。
她紧攥着手中的信,胸腔之中的愤怒仿佛立马就要溢出来。
事不宜迟,宋婳立马翻出柜中的夜行衣换上,在白桃的掩护之下出了英国公府,前往定国公府和宋墨汇合,将尚在襁褓的小表弟救出来。
她骑着骏马,在雨夜中如离弦之箭般狂奔。忽然,一辆马车毫无预兆地横冲而出,径直拦住了她的去路。她猛然一拽缰绳,骏马发出一声嘶鸣,前蹄扬起后重重落下,硬生生停在了原地。雨滴顺着她的脸颊滑落,她紧握缰绳的指节泛白,眼神阴狠如刀锋般射向对面那辆马车,仿佛要穿透它,直抵背后之人的意图。
刚见到马车上的人之时,她的目光立马揉了下来,取而代之的是疑惑。
邬善怀中紧抱着衣物,冒着雨夜的寒意疾步朝着宋婳所在的马匹奔去,他身后,仆从撑着伞奋力追赶,却始终与他保持着一段距离,而雨水早已模糊了他们的身影。
邬善“皖皖”
听见邬善唤自己,宋婳也立马从马上下来。
邬善“你这夜行衣是用皇后娘娘所赐的云锦霞缎所制 ,旁人稍加打听便会揭晓你的身份,你还是披上这披风吧”
说着,邬善将手中的披风递给宋婳,而宋婳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平常的衣服都是用宫中的布料,这份殊荣尊贵不已,但同时也成了暴露身份的一大问题。
朝着邬善递过来的披风,那披风是用简单的布料所制,今夜下雨,这披风既能够遮挡住雨,也能够更好地盖住自己身上那价值千两的衣裳,不至于让旁人认出来。
宋婳接过衣裳,刚想开口道谢,便被邬善给打断。
邬善“别耽误时间,去吧,我等你回来”
闻言,宋婳心中坚定了定,随后一跃上马,便直接消失在这雨夜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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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这被围住的定国公府,兄妹二人对视一眼,最后在侍卫的护卫下成功入了定国公府。
宋婳时常来定国公府找舅母玩,所以她轻车熟路的便摸进了定国公夫人的房中。
自从定国公遭朝臣诬陷后,定国公夫人便一病不起,此刻,她形容憔悴,虚弱地倚在床头,脸色苍白如纸,连眼神都黯淡无光,听见门吱呀一声被推开时,她也只是微微偏过头,随意扫了一眼。
可就是这一眼,让她既后怕又觉得有后路了。
她的泪水如断了线的珠串,一滴接着一滴狠狠砸在地上,发出几不可闻的轻响。她的眼中满是惶恐,嘴唇微微颤抖着,脑袋机械地左顾右盼,确认门外并无他人时,才颤巍巍地朝着宋婳伸出手去。
宋婳见定国公夫人朝自己伸出手,便立刻迈步上前,她握住那双温暖的手,在床榻边跪坐下来,与此同时,宋墨则缓步走到一旁的小床前,俯身抱起襁褓中熟睡的表弟。
万能定国公夫人:“墨哥儿,婳姐儿,舅母不知你们是如何闯进来的,但眼下情势危急,容不得半分耽搁。定国公府已被重兵包围,四周杀机暗藏,步步惊心,我绝不能让你们留在此地涉险,速速离开,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宋婳“舅母,我与大哥竟然能进来,就证明我们有实力带你离开,我们立马走”
说着,宋婳便起身想要将定国公夫人搀扶起来,但却被定国公夫人一把抓住了手。
她用手帕紧紧捂住嘴唇,咳嗽声接连不断,显得虚弱无力,费尽全身的力气,她才勉强朝二人轻轻摇了摇头,眼中透着几分无奈与疲惫。
万能定国公夫人:“我知道你们是好孩子,可我如今这副样子你们也见到了,迟早都是一死,如果他们见到我不在府里必定会生疑,你们又能够走多远?听话,带着孩子走”
就在兄妹二人犹疑不决之际,定国公夫人已按捺不住,强撑着虚弱的身子,颤巍巍地站起身来,一把拉住了宋墨的手腕,她的动作虽显出几分力不从心,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坚决,仿佛生怕稍有迟疑便会错失良机。
万能定国公夫人:“墨哥儿,你最识大体,赶紧带着他们走”
下一秒,宋墨抱着孩子砰的一声跪下来,给自己的舅母重重地磕了磕头。
宋墨“舅母放心,哪怕是砚堂先死,砚堂也必定会护住表弟,护他平平安安的长大”
宋婳“还有皖皖,舅舅护我们长大教授我们武功,如今我们自然也要护住表弟”
襁褓里的孩子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一直沉沉的睡着,他只感觉到自己原本是躺在柔软的床上,忽然又被人抱在了怀中。
望着二人离去的背影,定国公夫人一笑。
定国公府事发之际,她的母家唯恐被牵连,竟急不可耐地将她撇得一干二净,甚至未曾为她说过一句话,然而,宋墨与宋婳,一个是世子,一个是郡主,却在深夜冒着被削爵、甚至丧命的风险,毅然踏入这座危如累卵的府邸,只为救她。明明彼此之间并无血脉相连,仅仅因为她是他们的舅母,他们便甘愿赌上一切,她怔怔地望向夜空,心中五味杂陈,终是无声地叹了口气,片刻后,她缓缓走向柜旁,取出一卷三尺白绫,轻轻地悬挂在屋檐下。
就这样……她结束了自己的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