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婳躺在屋内,耳畔传来门口细微的响动,那声音像细小的虫子钻进她的耳朵,搅得她心烦意乱,恨不得立刻起身出去。
然而,邬善却似早有预料,一把将她按回床榻,手掌稳而有力。
邬善“躺着。”
这是宋婳第一次见到邬善如此严肃的模样。他出身书香门第,教养极佳,平日里总是温文尔雅,对下人和颜悦色,堪称翩翩公子的典范。
可此刻,他的眉头紧锁,目光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这样的情绪波动,倒让宋婳心里生出几分戏谑之意。
她略一思索,忽然装作胸口一阵剧痛,“啊”了一声,猝不及防地抬手捂住心口,身子一歪,直直向一旁倒去。
邬善瞬间慌了神,膝盖猛地一屈,整个人跪上了床榻。
他的双手已经急急探出,将宋婳稳稳揽入怀中,生怕她有什么闪失。
可下一秒,宋婳却径直伸手,指尖轻轻挑起邬善的下巴,眼中带着促狭的笑意。
宋婳“公子这般心疼我?”
邬善“可是真的疼?”
宋婳“非也。”
宋婳猛然凑近,嘴唇几乎贴上他的耳廓,低低轻语,话语如丝线般缠绕。
宋婳“骗你的。”
邬善微微一怔,随后松了口气,语气却仍带着几分无奈。
邬善“无事就好。”
话音刚落,门外忽地传来叩门声,清脆而急促。邬善抬眼瞥了眼旁边熏着的香炉,见已过了半个时辰,便稍稍整理了下衣襟,替宋婳盖好被子后,转身出门处理事务。
邬善拉开门扉,冷眼扫去,只见明侍郎与明夫人双双跪在门前,神色僵硬,垂首不语。
二人身后还站着吴夫人以及明家那位小妾,二人低声啜泣,声音颤抖不止。
旁边的邬善伸手示意下人搬来椅子。
毕竟明侍郎官位比他大,总不好让人家站着,自己坐着。
#邬善“事情如何?”
明夫人“这件事情已经查清楚了,是吴夫人和小妾杨姨娘串通,借机想要获得郡主娘娘的支持,并放火烧屋子。随后,杨姨娘再装作入屋救郡主娘娘,可谁知那火势失控,烧得凶猛,险些害了郡主娘娘的性命。”
邬善闻言,目光骤然冰冷,语气中带着一丝压抑的怒意。
#邬善“明夫人可真是好口齿啊,一句‘一时间控制不住’便险些夺走我妻的性命。我妻身份尊贵,乃是圣上亲封的郡主,妻兄更是英国公府世子。若此事真的闹大,你们明家难道还想再担上一个罪名吗?”
明夫人听罢,立时垂下头,噤若寒蝉,不敢多言。
#邬善“依我之见,吴夫人和小妾杨姨娘都应该打入地牢,听候审判。”
万能明侍郎急忙开口:“万万不可!此事若传出去,我明家可就再无翻身之地了!”
#邬善“大人放心,只是公事公办。以大人的才能,早就能够回到京城。卑职到时候会从中周旋,但吴夫人和小妾之事,总得给我一个公平公正。”
邬善故意咬重了“公平公正”几个字,明侍郎的双手紧紧攥成拳头,指节泛白,仿佛要将所有不甘都倾注其中。
还是明夫人见状,赶忙挤出一抹笑,语气谄媚中带着讨好。
明夫人“是是是,自该公平公正。只是……我还想再求郡主娘娘一句话。”
#邬善“何话?”
明夫人双手紧握,左顾右盼,眼神闪烁不定,最终还是下定了决心。
她抬起头,眼眶含泪,哽咽着直视邬善。
明夫人“我当年嫁到明家,实乃我活该。可如今,我尝尽了苦头,明家却死死攥着我不放,既不愿与我合离,也不肯给我休书一封,只因看重我丰厚的嫁妆能贴补家用。臣妇斗胆恳求郡主娘娘一句金口玉言,允我与他和离!”
她的声音陡然提高,情绪激动,竟透出几分决绝与悲凉。
此言一出,邬善愣在原地,显然未料到明夫人竟会提出这样的请求。
这时,房门被缓缓推开,宋婳在丫鬟的搀扶下走了出来。她望着跪在地上的明夫人,神色平静,只是眉间掠过一丝复杂。
宋婳“明夫人,我只是一个郡主,担不起你的一句金口玉言。更何况,俗话常说,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婚。若我当真让你与明侍郎和离,那我不是成了罪过了吗?”
明夫人“前些日子,娘家丫鬟送来休书一封,说家父家母因思念臣妇,已经重病成疾。臣妇是家中独女,想回去尽孝,可明家却绑着我,不让我回去。这些年,他们挪用了我嫁妆的三分之一,我不要他们把嫁妆还给我,我只要和离!”
宋婳闻言,神情微微黯淡。她低垂下眼帘,思绪不由自主地飘回了出嫁那日,母亲拉着她的手,在闺房中泣不成声,泪水浸湿了衣袖,那一幕至今仍然深深刻在她的记忆中。而回门那日,母女俩笑语盈盈的模样,竟成了永诀。谁又能想到,那天匆匆一别,竟是最后一面?母亲没过多久便撒手人寰,未能见到她最后一面,成了宋婳心中永远无法愈合的伤口,每每想起,都如利刃般刺痛着她的灵魂。
宋婳“既如此,那你们二人便自己商议。若是明家当真待你不好,你想要和离回去见父母,本郡主是站在你这一边的。不管是谁,都不可以阻止我们去追寻幸福。”
明夫人“臣妇谢过郡主娘娘!”
邬善垂眸,挥手示意下人将这里的人尽数清退,随后便转身搂着宋婳回到了房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