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无心马车是特制的。
宽阔、温暖、平稳,厚度、硬度等都不一样,还能隔绝外面大部分的声音。
她斜躺在软榻上。
察觉到睡意袭来,手里的书晃晃悠悠的,还没在脸上盖正,就闭上了眼睛。
邬善熟门熟路地将书挪开。
把叶片书签夹进玉无心看到的那两页,合上书,放到一边的几案,给她盖好轻薄的软襦。
每次因病入睡,她都会睡得特别熟、平和,不做任何美梦,也从无噩梦。
可这一次,她蹙起了细眉,心口起伏得有些大,像是梦到什么不好的。
邬善犹疑半晌,轻唤一声:“玉儿。”
“纪见明。”
玉无心呼吸有些急促,倏地睁开眼睛,入目而来的是泛着月色,朦朦胧胧的窗棂、纱纸。
屋内光线极暗,暗得只能隐约辨认出一扇写了字屏风、屏风后半掩的桌椅。
感知最为明显的,是她紧靠的温热身体,穿着薄薄的布料,有些硬,带着呼吸的起伏。
“怎么了?”听到呼唤声,纪咏猝然醒神,抚上她的长发,轻声问。
“纪见明。”玉无心靠在他的胸膛上,声音软软的,“明日你陪我出去吧。”
“为何突然想出去?”
“不知道为什么,我总有一种不好的预感,想出去看看。”
黑暗之中,纪咏的手顿了顿。
“为了我陪你出去,还真是什么话都说,外面一切好好的,你乖乖待在万佛寺,等十年期满。”
“哎呀,我这次真没骗你,再说,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在万佛寺待了快九年,我的病没有任何好转。”
说到后面,玉无心声音略显低落。
纪咏明知她可能是装出来的,依旧禁不住放软声音,安抚道:“或许等十年满,就会有所好转了。”
行不通,玉无心又换了一个话题,继续装可怜:“我想我弟弟了。”
“昨日宋砚堂才带他来见过你。”纪咏不为所动,“等过些日子有时间了,再带他到这儿看你。”
“他还不满两个月呢,上次来宋墨那家伙不知道从哪找到乳娘,都不懂得照顾他,总哭,好在本姑娘有...额,总之,他不能四处奔波。”
玉无心白了纪咏一眼,发现对方根本收不到,又掐了掐他的腰,如愿听到他的吃痛声方放手。
“还有我娘亲,她刚生完孩子,出远门不合适呀。”
她爹嘛,据说最近忙于收拾雨后灾情,上次才没跟宋墨一起来,就让他带着勉强可以出远门的弟弟来看她。
“她们好得很,不需要你现在回去,要真去了,他们反倒会说你,你要真担心,我明日替你去看她们。”
“可别。”玉无心赶紧制止。
“怎么,我见不得人?”他似笑非笑的。
“哪能呢。”玉无心立刻摇头,讨好似地笑笑,“那你明天帮我看看吧,顺便将我给弟弟做的辅食一起带去。”
“行,你要怎么报答我?”
“还要报答?!”玉无心提高了音量,带有一丝丝不满。
“要。”
纪咏放开玉无心的头发,转而握住她的腰,与她换了位置。
“等你离开了这里,嫁给我。”
声音很好听,带着热气钻进玉无心耳里,像沾了春水的羽毛,挠得她心口发痒。
玉无心抓住一缕长发,声音连同着身子都在轻颤。
“我考虑考虑。”
“还要考虑?”
纪咏语调很是委屈,啃向玉无心嘴的力道却一点不轻。
玉无心一巴掌拍向他的脑袋,以报他不愿意陪她离开万佛寺的仇。
“你这个混蛋,那和尚还说我得在万佛寺潜心听佛念经敲木鱼,减少尘缘来往呢,你要真信他的话,就该先离我远远的,不是...不是跟我...”
“我也算是佛门弟子,只要不在佛前,佛祖会大度地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理解的。”
最重要的是,她那么主动,他哪里舍得当真和尚,拒绝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