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吱呀”一声。
披衣坐在床上的纪咏赶紧把书放到一边，做出一副有气无力的恹恹神情。
“喝完最后一幅药，你身上余毒差不多清掉了。”
玉无心端着一碗药进入内室，坐在床边，给纪咏喂药。
纪咏咽下第一口，过了舌头、喉咙的药汁苦得他直皱眉头，不解中透出几分哀怨。
“为什么我觉得药越来越苦了。”
“你没感觉错。”
纪咏一讶，嘴唇微张，又被玉无心塞了一大勺药汁，艰难吞咽后，委屈道。
“久病床前无贤妻，我不怪你，只怪自己去山上替你找药材时不小心被毒蛇给咬了。”
“你知不知道，如果当时我恰好醒不来，你会残的。”
玉无心手里的汤匙在碗里打转，浓黑的药汁泛起一层层涟漪，纪咏面色发苦。
“我现在知道了，以后会注意的，你就不能疼疼我，用些别的药材吗，好像我...”
他停顿下来，将剩下的话给咽回去，玉无心眉梢轻挑，道：“说啊，怎么不说了。”
纪咏讪讪一笑，欲转移话题。
玉无心先道：“先是摔断腿，再是中蛇毒，明天呢，明天还会不会再出问题？”
他们从万佛寺离开已经一年多。
两个月前，玉无心打算回万佛寺的打算。
后因纪咏想过当地特有的节日，她想着速度快点也能赶上，便延迟了几日。
岂料等浴火节一过，还没出发，纪咏‘不小心’摔断了腿。
为了照顾他养好腿伤，玉无心再次延迟，并写信让人帮寄回去，撒了个小小的谎。
谁知腿伤刚养好，又中了蛇毒，连带着摔下小山坡，另一条腿也折了。
这家伙短短时间内碰到了前面十几年没遇到的倒霉事，每次在她要回去前，玉无心很难不怀疑。
“是巧合。”
对着玉无心似笑非笑的眼神，纪咏音量渐渐变低，底气不是很足。
玉无心看他这样，也没有质问，而是给他喂了一颗解苦的糖，轻声细语道。
“见明，不管你为什么不想我回去，我都知道你不会伤害我，但你应该知道，我不希望你作践自己的身体。”
纪咏含着糖，忽然有些不敢看她。
玉无心双手扶着他的脸，把他转过来，直视自己，表情柔和得像是水。
“我已经拖了两次，晚了两个月，不能再拖了，再拖，我爹娘会怀疑我说谎的。
他们对我很好，愿意听我的意见，等回去了，我们再在福亭成一次亲，如何？”
“玉儿。”
有些事本就极难开口，瞒了一年之久，纪咏越发觉得难以启齿。
他希望她一直开开心心地过日子。
为此，他想，他可以放下一切，永远留在这里陪她，只要她好好地。
“你在怕什么？”玉无心声音仍旧很温柔，“说出来，我们一起面对。”
纪咏闭了闭眼，道：“我告诉你，但你必须保持冷静，不管听到什么。”
玉无心：“好。”
迟早都是要知道的，纪咏下定了决心。
“十五个月前，我们离开万佛寺的第三天，朝中下旨，定国公谋反证据确凿。”
南州灾情刚过，朝中先是有人参定国公恃兵自大，违逆不听皇命。
在其被押送运往朝廷后，又被参涉嫌谋反，证据确凿。
谋反，是抄家灭族的大罪。
不等斩刑到来，定国公便在牢中畏罪自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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