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这些事的发生,纪咏无力阻止。
他能做的,便是如他们所言,带玉无心离开,暂且避掉一场劫难。
宋墨不能及时回信,他就看她家人曾写给她的那些信,模仿他们的笔迹、揣度他们的语气,写给她。
能瞒多久,便瞒多久。
别人或许不知道宋墨的行踪,纪咏知道,就像宋墨一直很清楚他们的下落。
几次会面,他看出了纪咏的心思,却不得不碍于形势先提议让纪咏带玉无心走。
并派了四个武功不低的家臣在后面悄悄跟着,保护她。
被赶出英国公府后,宋墨曾来看过她们,只是不愿让玉无心知道,没在她清醒的时候出现在她们面前。
如今,他就在福亭。
定国军远在福亭,无召不得进京,否则便落实了这一谋逆的罪名。
后来有人忍不住提议去救人,又失去了一个可以统领全军,让所有人下定决心的主心骨。
谋逆到底是件大事,来来去去,大部分将士最后竟只能如朝廷所愿,解甲归田。
海匪已除,再养着这一群随时可能有反心的将士,浪费粮食的同时,让人心底不安。
不用想,定国军里的大部分将士心里都很不甘。
不甘他们多年出生入死地和海匪殊死搏斗,被冠上一个谋逆的罪名。
荣誉全无,上面的人还惺惺作态,故作大度地让或让他们解甲归田,或降职,弥补所犯之错。
不甘带领着他们数年,他们最为清楚人品如何的大将军被诬陷、谋害而死。
尤其是跟了蒋梅荪多年的几个亲信、将领。
宋墨回到福亭,为的就是联系他们。
除了蒋梅荪,这些人最为信任的,无疑是被蒋梅荪当做接班人培养,自身能力不弱的宋墨。
不需要多讲,皆已同意跟随他,为定国公、为自己平反。
至于朝廷派来负责接管军队的人,没被他们一枪戳死,已经算给面子了。
没有脑子绕绕弯弯的军师,一群性子耿直的将领、士兵暂且没想到制造意外这种事。
当然,主要还是那个从朝廷来的人算识相,没有故意做出什么让他们忍受不了的事。
蒋家于贺家有恩,蒋慎被藏在贺家庄。
玉无心先去了贺家庄。
一岁多的小娃娃,会走路,逗一逗,也可以叫漂亮温柔的姑娘姐姐了。
“以后姐姐再来接你。”
同他玩了一下午,玉无心在小娃娃脖子挂了一个放有护身符的玉佩,和纪咏踏出屋内。
小娃娃一愣,放下玉佩,望着纤瘦的白色身影,蓦地大哭出声。
玉无心脚步一滞。
纪咏看向双手伸着想爬过来,却被乳娘抱进怀里,哭得凄惨的小孩,暗叹一声。
他拉玉无心走,不让她回头:“我们走吧,迟早会回来接他的。”
“嗯。”玉无心轻声。
是夜,一个中年男子带着两个人从一个小宅子里出来,急匆匆地往一个方向走。
走到一半,其中一个较为年轻的少年郎忽然停下脚步,转身怒喝。
“谁,出来!”
“我。”
来人是一男一女,男子一身浅灰衣衫,身形挺拔,剑眉星目、鼻梁高挺,一身气宇轩昂。
偏偏其又生了一双桃花眼,眼角下有一颗泪痣,给人一种多情的感觉。
更引人注意的,是位置偏前,戴着白纱垂至腰间帷帽的白衣女子。
掀开帷帽,她的脸露了出来,右眼角处同样有一颗泪痣,鲜红色的,素净白皙,却是少见的姝丽清绝。
几人愣了一瞬,继而警惕不变地道:“你们是谁,跟着我们有什么目的。”
“严叔叔,你不记得我了吗?”
她望着唇带胡须的中年男子,幽幽一叹,眉宇的清冷之气被若有若无的忧愁取代。
“我是玉儿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