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你不...不可以...”
“别闹了。”
有一只手在紧紧揪着宋墨的心口,闷疼得难以呼吸,话也说得不清不楚。
玉无心捂住他的嘴,眼睛一红,热意上涌,连父母族人死时都能忍住的泪在此刻往下掉。
可能是,是她预料到自己真的不行了。
宋墨含泪的瞳孔一片赤红,握紧拳头,却也不敢再违背她的心意,任凭自己失去理智。
玉无心越发变得模糊的视线轻轻挪动,恍恍惚惚中对上地面那人尚未完全闭上,似在等她之人的眼睛。
“不是没有与人共同赴死,却是第一次以这种方式,还真是......”
她笑着,声音越来越低弱,弱到再发不出声音,手也掉了下来。
“真是,不错。”
京师一处宅院内,在摇摇曳曳烛火下睡着的人嘴里喃喃念着四个字,忽而惊醒。
他捂住砰砰跳的心口,坐在原地良久,方动了动有些僵硬的身体。
她应该到福亭了,纪咏环视着这个熟悉中带有一丝陌生的房间,心想。
她还好好的。
她一家人也还...
不对。
纪咏将桌面上的书拿走,取出一张宣纸,用他们两个无聊时造的字刷刷地记下重要的事。
记录、整理、破局之法...
或许她做了一些准备,但他不能什么都不做,不能有一丝重蹈覆辙的可能。
等他写了一张又一张,远在福亭的营帐内,有人同样从梦中惊醒,豆大的汗珠从额上不断滚落。
“少帅,你终于醒来了!”
“少帅,你是不是做噩梦了?”
一有人看到宋墨醒来,其余人纷纷惊喜地围过来,严朝卿同样面露喜色,想得更周全。
“别说这些废话了,你去倒一杯水,你去叫大夫...”
使唤完一众家伙,他自己关心起宋墨来:“还有哪些地方不舒服?”
“我阿姐呢?”
“谁?”严朝卿一时反应不过来。
宋墨微微侧头,布满了血丝的眸子是前所未有的冰冷,戾气深重,像是刚从尸山血海里闯出来。
严朝卿心下情不自禁地颤了颤。
“你怎么了?”
“玉儿呢?”
可能昏迷得太久,宋墨的声音嘶哑得厉害,但他推开了递过来的水,执拗地问。
严朝卿终于反应过来,先回了宋墨的问题。
“哦,玉儿她,她应该在京城,那丫头身边有那么多人,好着呢,不用担心她。”
倒是他,看起来不太对劲。
严朝卿望着倚靠床头,闭上眼睛的宋墨,将剩余的话给咽了回去,越发担忧。
昨日宋墨带人清算贪官污吏,为百姓发放粮食。
在回来的路上,他碰到一个小女孩遇险,情急之下救了人,自己却躲闪不及,被一运输中掉落的重箱砸晕。
脑袋受到重伤,找来的几个大夫没一个有用的,都说只能靠他自己醒来。
好不容易醒来了吧,好像做了个不得了的噩梦。
严朝卿打算去催一下大夫,就有人掀开营帐。
“大夫来了!”
军营没有女子。
小兵之后,纯白裙摆入眼的那瞬,严朝卿下意识地皱起眉头。
等对方完全出现在他面前,他眉头一松,转瞬换上欣喜。
来的大夫是玉无心。
打海匪打得最艰难的那年,玉无心曾女扮男装到过军营。
她教军营里的大夫一些更方便、有效的急救、包扎方法,研制出更便宜好用的药粉、几个极其有效的阵法、剑法、拳法······
十二三岁的年纪,以自学为名,要不是怕太妖孽可怕,玉无心还可以做得更多。
毕竟在别人眼里,她做出其中一件,说是天才已经不为过。
以至于营地里几个清楚她身份、所做之事的人都十分遗憾,遗憾她的怪病。
不然以她的能力,无论性别,都完全可以青出于蓝而远远胜于蓝。
除了医术远比其他人好,让人放心外,宋墨先前一直念她。
现在出现在这儿,不正是解火救渴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