熹妃的以退为进很有效,如今她若是退让,皇上便越觉得她委屈,她便越不委屈。
“纵然后宫由皇后掌管,难不成朕就不许过问了吗?”
熹妃敏锐地察觉到这话背后的含义,继续火上浇油。“皇上切勿因此迁怒皇后娘娘,皇上要怪就怪臣妾,没有管教好宫人。”
“这样的事朝朝代代都有,不是到了朕这里才开天辟地第一桩。论起来,她们都是饮食男女,太监虽算不得男人,也总是有人的情意,朕又何必如此灭人欲。”
皇上此言一出,熹妃心下彻底定了。
“其实此事说起来总是宫墙之内的事,稍稍遮掩过去就是了若是大肆张扬到了臣民耳中,岂非叫人笑话。且苏培盛是自小服侍皇上的人,朝夕相处的时候,只怕比臣妾还多上许多,也算是功过相抵了。”
皇上哂笑一声,“什么朝夕相处,这话听起来倒像是吃醋一般,真真是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
“嬛嬛是女子,肚子里的是小人儿,皇上既觉得难养,那就不养也罢了。”熹妃佯怒道。
皇上柔声道:“朕哪里舍得。”
嬉笑之间,此次事件便彻底定了下来,崔槿汐和苏培盛都无罪释放。
这一局,又是熹妃略胜一筹了。
与此同时,安陵容盯紧着淳贵人那边的人报上来新消息。
“近来淳贵人的饮食和用药看似都是正常的,但因着怀孕辛苦,淳贵人不免多食用些东西。内务府看在熹妃面子上,一应东西都是好的,但奴才细细查看了淳贵人这些日子的一饮一食,发觉其中有部分食材和淳贵人用的安胎药是相冲的,只是剂量少,又是甚至只是作为辅佐的材料出现在糕点里,是以不易察觉。”
小川子说完,呈上一叠纸张,其中记录着这些日子淳贵人所有入口的东西,甚至还有使用的衣料器具。其中仅在记录饮食的部分有特意圈出的内容,一旁用小字特意标注了这些食材相冲后产生什么后果。
安陵容翻看一遍,感慨道:“皇后还真是心思深,这样隐蔽的法子也能想得出来。”
宝娟在一旁拍马屁,“要说还得是咱们娘娘技高一筹,即便再如何隐蔽的法子都能被娘娘察觉到~”
安陵容笑笑,坦诚道:“是底下人费心而已。”她如今不缺银两,既然这事办得好,她便叫宝娟取出银两来,给小川子拿着。“她们费心替咱们办事,也出了不少力,不能亏了她们。”
小川子立刻接下,“奴才会酌情赏赐,叫她们记得娘娘的好。”
这点事小川子自己便能做得好,她不必多管。
如今既然知道皇后在其中用了什么手段,那么接下来就要看皇后是如何引导齐妃的了。一时半会儿不必让此事事发,在此之前,她还想知道一件困扰已久的事。
熹妃腹中孩子究竟是谁的?
若是能知道这件事,想必会对之后的计划更有裨益。
前世这时候她还在延禧宫,且身子不适,实在是错过了许多热闹。今日来景仁宫请安,她离得近,来得早,见欣贵人、贞嫔、康常在已经到了,皇后还没起,几人都等在殿外。
见安陵容到了,几人纷纷行礼。
安陵容只淡淡点头,远远站在一旁,想着是不是该回去先坐会儿再来,便听那边的康常在和贞嫔在窃窃私语,说的便是熹妃的闲话。
“姐姐刚才说的真是,有什么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奴才。”
“这事闹得沸沸扬扬,我看熹妃如何收回这个脸面。”
祺嫔走进来,张扬的声音毫不顾及地谈论起来,“还如何收拾得起脸面啊,丢得满宫都是了。我要是她啊,就主仆俩一起躲起来,再不出永寿宫的大门。”
安陵容挑挑眉,祺嫔这是提前出来了,刚一出来便又好了伤疤忘了疼,难怪皇后喜欢她。她越发感兴趣,也不觉等着皇后无聊了,坐在隐在不易察觉的廊下饶有兴致地看戏。
“崔槿汐是她的心腹,保不定,这东西是她自己用来勾引皇上的呢?只不过是底下人替她保管着罢了。”贞嫔意味深长道。
祺嫔闻言,便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来。
几人聊的高兴,没察觉,安陵容却第一时间看到了已经进门的熹妃。
眼见着几人说话越发没分寸,保不齐要说些什么更难听的,熹妃身边的浣碧轻咳几声打断了众人。
听到动静的众人转身看向熹妃,行礼问安。
熹妃知道这些人都是怀揣着什么心思在揣测她,她也不介意拿这些人开刀,免得真叫她们以为自己是什么可以随意拿捏的软柿子了。
“还未恭喜祺贵人终于放出来了。”熹妃似笑非笑,眼神扫过这些人,令人如芒在背,“想必祺贵人禁足时一定是闷坏了,一出来就往人堆里扎。”
祺贵人性子就猖狂,即便熹妃话中指责她也不干净,自己也不过是刚被放出来的,但祺贵人可不会管这些,反唇相讥道:“谁是谁非娘娘心里明镜似的,何必指鹿为马,颠倒黑白呢?”
熹妃不能继续和祺贵人就着这个问题争辩,转而道:“皇后娘娘开恩,为了八月中秋团圆,特地求了皇上把祺贵人放出来。以为祺贵人长了教训,不想还是这么毛躁,当真是白费苦心了。”
“嫔妾有什么不是也只是自己的不是,比不得娘娘身边的人做出这等没脸面的事来。可不知是不是上梁不正下梁歪啊?”面对熹妃居高临下的指责,祺贵人根本不放在心里,继续抓住崔槿汐的事不放,挑衅地看着熹妃。
熹妃垂下的眉眼有一闪而逝的狠色,人不要脸起来,熹妃还真一时那祺贵人没办法。何况如今皇后只怕在殿中静等,若是闹大了她只怕更高兴了。
正在此时,崔槿汐带着件斗篷过来,为熹妃披上身。熹妃抬起眼,有些诧异,但主仆多年,二人对视之间有些话已不必多说。
崔槿汐便为熹妃系着系带,边岔开话题和浣碧道:“浣碧也是,早起天凉,怎么不知道给娘娘带个披肩呢?万一真冻病了,皇上又要心疼了。”
看似是在说浣碧,实则是在告诉在场众人熹妃有多么得皇上看重。也是将在场众人的注意引开,熹妃毕竟是妃位,若是和祺贵人争执起来反倒不好看,此时巧妙地换成崔槿汐和祺贵人的矛盾,熹妃便不会堕了自己的脸面。
“祺贵人身为宫嫔,方才的话,是该对熹妃娘娘说的吗?所谓上梁不正下梁歪,那么熹妃娘娘身为妃位,小主只是个贵人,总该知道尊卑有别吧?再说了,小主当日苛待宫人,难道也是熹妃娘娘上梁不正的缘故吗?小主未免也有些太强词夺理了!”
崔槿汐一番话叫祺贵人无法反驳,毕竟先前她苛待宫人被罚是皇上亲口下的旨,她也必定不能反驳。
祺贵人气急,不知道怎么情况便这么急转直下了,扬声道:“强词夺理的是你崔槿汐,明明是你秽乱宫闱!”
崔槿汐却是不紧不慢地说道:“奴婢与苏培盛是交好,可那又怎样?小主纵然不喜欢,恕奴婢出慎刑司的人是皇上。所以,秽乱宫闱四个字,奴婢万万担当不起。小主若硬说奴婢是秽乱宫闱,那岂不是暗指皇上包庇了奴婢,纵容宫中大乱。”
这样的大帽子扣下来,祺贵人自然不敢再说。熹妃转头看向一旁那些人,冷冷问:“那么你们的心思呢?也和祺贵人一般吗?”
贞嫔和康常在自熹妃进来时便噤若寒蝉,如今见熹妃目光看过来,立马说不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