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皇上不想让本宫知道,那本宫便当不知道罢了。”熹贵妃懒懒靠坐在床上,有崔槿汐在,苏培盛知道的事便是熹贵妃知道的事。
她心中明白,齐妃毕竟是皇子生母,且这件事疑点颇多,皇上不可能看不出来。是以这件事必然无法宣扬开来。
不让她知道,一是为了让她少烦心。二来也是免得她多追究下去。
能在宫中做到这样滴水不漏的人,也没几个。或许皇上心中已经有个答案,只是因着种种原因,无法彻底摆在明面上罢了。
“小主受了这么大的罪,却叫罪魁祸首跑了,真叫人不痛快!”浣碧表情愤愤,为熹贵妃打抱不平。
“她若是那般好对付,本宫也不会屡次遭她算计了。”
说到此,浣碧小心觑了眼熹贵妃神色,生怕她因此想到从前那些不开心的事,连忙转移话题道:“说来,此次还真是多亏了淑嫔娘娘,也不知她究竟是怎么做到的,这宫里好像就没有她不知道的事儿似的。小主,她这样的人,会诚心与咱们合作吗?若是……”
若是淑嫔另有目的,往后突然翻脸,以淑嫔的本事,没有防备之下恐怕熹贵妃也要吃个大亏。
熹贵妃闻言却很是镇定,她笃定道:“她不会的。”
一个费尽心力拼上一切只为了离开囚笼的人,是不会为了那些所谓的富贵权势甘愿留在囚笼之中浑噩度日的。否则她完全不必费心来找她那一趟,以她的本事,大可以好好做个妃嫔,生下孩子,讨得皇上欢心;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日渐疏远皇上不说,还时刻惦记着离开。
是以,熹贵妃相信淑嫔不会为了背叛,也是相信她追逐自由的决心。
“小主心中有数就好。”浣碧并不知道当日在永寿宫殿中淑嫔和熹贵妃二人之间的单独谈话,但她相信自家小主的本事,相信小主不会看错人。
……
齐妃的死因着不大光彩,便也这样悄无声息的办了,三阿哥跪在齐妃的棺椁前,神色怔怔。
他不明白前几日还来看他,给他送东西、和他说话、关心他身子学业的额娘,怎么突然便没了。还是因为毒害皇嗣畏罪自裁走的。
他想起自己和额娘见面时,额娘安慰他的话。
她说:“弘时,放宽心。你可是你皇阿玛的长子,又这么优秀,熹妃肚子里的都没生下来呢!怎么能和你比?额娘也不会眼睁睁看着这样的事发生的。”
当时他只觉得是额娘在安慰他,却不想,额娘竟真的为了她出手去害人。
“额娘!”他涕泗横流,泣不成声。额娘虽然犯了错,但也罪不至死,至少……至少,熹贵妃不是没有出事吗,还生下了龙凤胎,晋了位分。怎么额娘就要因此彻底丧命呢……
好在他还算有些脑子,这些心思只敢在心中悄悄地生出,像阴暗粘稠的沼泽地,逐渐吞没他的心。
“三阿哥,该回去了。”门外是剪秋的声音。
齐妃这事不光彩,若是闹大了也不好,所以只让悄悄地,不许太多人来往。旁人也不愿沾上边儿,毕竟齐妃是谋害皇上心爱的熹贵妃母子才没了的,若是前来吊唁被认为和齐妃是一党,那岂不是惹上一身腥。是以今日这里只有三阿哥和剪秋。
早前皇后也来过,只是实在是悲痛,才被三阿哥劝着先回了宫。只留下剪秋在旁陪着三阿哥,说是担心他承受不住,也好帮着照应。
三阿哥对此自然十分感念,心中知道,这宫里除了额娘,恐怕只有皇后娘娘是真心待他好了。如今额娘没了,还惹上了熹贵妃,皇阿玛肯定也会因此对他冷待,若是再不抓紧皇后娘娘,恐怕他真就要在这宫里孤立无援了。到时恐怕连体面地活着都是问题,更何谈储君之位。
感念皇额娘的恩情,三阿哥也是认认真真地叩谢了皇额娘。皇额娘也体恤了他的难处,宽慰许久。
待到三阿哥满怀感激的从景仁宫离开,皇后脸上的悲痛渐渐淡下去,用帕子慢条斯理地擦干净脸上的眼泪,转头看向剪秋,“都收拾好了?”
剪秋颔首应道:“娘娘尽管放心,一切都收拾得干干净净。”
……
寿康宫。
熹贵妃母子险些出事,还是被齐妃暗害,齐妃又在被查出真相之前畏罪自裁。这桩桩件件哪件不是头等大事。太后身子是不好,但并非彻底垮了,事情一出她便知道其中有猫腻。
齐妃一出事之后,她更是第一时间怀疑到了皇后的头上。一来,上次皇后便曾撺掇过齐妃给宁贵人下毒;二来,这件事看来看去,唯有皇后的收益最大。再加上淳贵人那边也被人用隐蔽阴损的招数暗害,这等手段在宫中能做到除了皇后别无其二。
是以今日太后便亲自派了身边的人去请皇后前来说话。
皇后刚进来,便听太后冷冷道:“皇后好大的威风啊!想来若不是哀家几次请你来,皇后怕还是日理万机无空见哀家这个老婆子吧!”
皇后立刻服软,“给皇额娘请安。这些日子宫中事多,臣妾才一时没顾得上来侍奉您,实在是臣妾的不是。”
太后却并不吃这一套,反唇相讥道:“不敢,皇后万安即可,老婆子安不安的没什么要紧。这宫中事自然是头等大事,哀家看皇后倒是十分乐见宫里出事,否则怎能显得出你这个皇后的能耐啊?!”
太后毫不掩饰的不满让皇后察觉到什么,但只要没有捅破那层窗户纸,她便只当不知。仍然恭谨道:“皇额娘言重了,臣妾惶恐不安。”
“你惶恐?应该是哀家惶恐才对啊!你这样的好手段,逼死了齐妃、夺走了三阿哥做自己的儿子、害了熹贵妃母子、害了淳贵人母子,一个人把全后宫都耍的团团转,多厉害!多高明啊!”
皇后立马跪下请罪,“皇额娘明鉴,臣妾并没有这样做过。”
皇后起码有半分的冤枉是真的,毕竟她当初计划得好好的,此事本不该牵扯上熹贵妃。毕竟她也没料到端妃刚刚告发了崔槿汐和苏培盛的事,熹贵妃便真的毫无芥蒂去看淳贵人,还常常一去便是许久。
当初她并未刻意嘱咐小太监留手,其实心中也未尝不是存着些隐秘的心思。孩子生产是大事,若是真能趁势叫她一尸两命也不亏,一下子便能少了个心腹大患。
但终究是棋差一招,什么时候被算计了都不知道。自己的招数被人尽数看穿,脏水全都泼在自己身上,若不是她当断则断,趁机推出齐妃来,恐怕此时便已经牵连自身了。
“明鉴?你敢说齐妃不是你害死的?”
皇后自然不会承认,“皇额娘要这样说,臣妾也无言可辩。”
太后嗤笑一声,“你当然无言可辩,齐妃身边的翠果好端端便吓疯了,连句整话都不会说,后来更是直接跌落荷花池溺毙;淳贵人身边那个下毒的小太监更是直接畏罪自裁。天底下哪有这样巧的事?你以为你手段高明,无人怀疑,岂不知那个太医院抓药的人若不是哀家拦着,早被苏培盛带走了!”
难怪,既然太后都找到了太医院,皇后也不辩解了,只说:“但有些事,真的不是臣妾所为。”
太后却已经不愿相信了,冷哼道:“反正你做这样害人的事也不是头一回了。你的亲姐姐,纯元皇后怎么死的,你比哀家清楚。”
皇后知道这次的事换作谁都不会相信的,况且太后还说到了纯元的事,声音也冷淡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