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见着众人都僵持在这里,皇后不得不出声,逼着皇上表态了。
“皇上温太医频频探访甘露寺,是否皇上授意呢?若是皇上授意,那么此事倒也情有可原了。”
皇上仍然不发一言。
殿中安静如坟场,空气憋闷又压抑,令在场的人都生出了窒息感。
敬妃看着这场面也是有些不知如何是好,毕竟在甘露寺的事情她也不知道,担心自己说错了话反而不好。但一直这样沉默下去,恐怕皇上会真的越来越怀疑啊……
皇后没得到皇上回应,心知皇上还是怀疑的,心中便有了底,抬眼看向祺贵人,祺贵人便会意到。
“熹贵妃和温实初入宫前便相识,关系匪浅。甘露寺离宫甚远,所处偏僻,温太医若无旨意,为何要前往那么偏僻的地方?不是为了熹贵妃还能为了谁?”
祺贵人紧咬不放,皇上沉着脸色一言不发。温太医心中想到之前熹贵妃的叮嘱,叫他少说话,但如今眼看着祺贵人要彻底将脏水泼到二人身上,他心中便不免着急起来,也怕再不开口真的让皇上信了祺贵人的话,慌忙道:“皇上,熹贵妃所居之地的确偏僻,但是有浣碧和崔槿汐二位姑姑为微臣作证,微臣与娘娘的确是清白的呀!”
可惜了,温太医实在不是一个会说话的人,他这话一说,反倒是自己承认了,叫祺贵人心中一喜,紧跟着质问道:“温太医当咱们都是傻子吗?谁不知道崔槿汐和浣碧是熹贵妃的心腹,她们的证词怎么可以作数!”
“温实初与甄嬛青梅竹马,入宫后二人眉目传情,待甄嬛出宫后温实初私下探访,二人暗通款曲,甄嬛再设计搬去凌云峰独居,私相往来,如同做了夫妻一般。以至甄嬛回宫后,二人在大内也不顾廉耻,暗自苟且。”
祺贵人质疑了崔槿汐和浣碧的话有多么可疑之后,立刻将所有事都串联到一起,言之凿凿,仿佛亲眼见证过一般。
眼见着温太医拖了后腿,旁人又不清楚甘露寺的事情不便开口,崔槿汐便站了出来。
“皇上,奴婢在宫中服侍数十年,熹贵妃娘娘并非奴婢服侍的第一位主子,也并非奴婢服侍的时间最长的一位。所以,实在无需偏私。奴婢平心静气地说一句公公正正的话,熹贵妃娘娘和温大人绝无私情。”
自进来开始,便是静白言之凿凿的证词和祺贵人顺理成章的揣测,皇上心中已有疑心。现下他终于抬起头,看向熹贵妃,问:“你有没有?”
“臣妾没有。”
对上熹贵妃含着委屈和诚恳的眼睛,皇上只伸手示意熹贵妃起身,心中已经决意要将此事就此揭过,再派人私下调查。
敬妃见状立刻出言:“皇上,祺贵人和熹贵妃素来积怨甚深,只是找人串供闹些文章罢了,温太医去熹贵妃殿里去得勤一些,那是尽他医家的本分。如若这样都被人说闲话,那我们这些都让温太医医治过的嫔妃岂不都要人人自危了。”
敬妃的意思,祺贵人与熹贵妃有冤,这些她带来的所谓“证人”所说的都未必可信,再者温太医只是履行应尽职责,看起来便无不妥了。
皇上本就不想继续将事情闹下去,此时便顺着敬妃所说,给自己个台阶下,道:“罢了,朕相信熹贵妃。”
事情仿佛就要这样结束了,但熹贵妃却并没有高兴的样子。
一来,她心中知道皇后不会轻易让此事就这样揭过,后面她准备好的滴血验亲的手段还没用上呢,若是此时便结束了,倒叫皇后白费功夫了。
二来,熹贵妃也希望皇后能想办法将此事进行下去,免得皇上自己派人私下查探时真的查出了什么,到那时才是真的无力回天、大祸临头。
眼下因为提前得到了消息,她早已做好准备,就是想要趁着这次机会彻底将孩子的身份坐实。祺贵人作为出头鸟自然是要彻底解决掉的,但皇后也不能逃掉,借着这机会让皇后吃个大亏,才不枉费她一番辛苦计划。
只是时间到底仓促,皇后身边的人早有准备,温实初也的确不是那块料,好在一切都还在计划之内。若不是担心惹得皇上疑心,她也可以早早将甘露寺的人带来,不必让祺贵人那般嚣张。
如今皇上要结束这场闹剧,但她可不愿意就这么不明不白的结束了,给自己留下隐患。
熹贵妃不愿意,皇后就更不愿意了。
皇后故意将事情闹大,便是借着这样的机会逼得皇上处置熹贵妃,但没想到到了现在皇上却还是相信熹贵妃,不做丝毫处置。这叫皇后怎么能甘心!
她立马出言道:“皇上若真要还熹贵妃一个清白,就该彻查此事,以免日后再有闲话呀~”
“熹贵妃为皇上育有几位皇嗣,如此大功,若是不彻查清楚,恐怕日后难以服众。”贞嫔瞧着皇后的脸色,紧跟着敲边鼓起来。
祺贵人立马跟上,“熹贵妃是有孕回宫,即在外头有孕。皇上不便时时去看望熹贵妃,按静白师父所说,倒是温太医来往频繁,那么熹贵妃这胎……”
她言语之中暗示熹贵妃这胎是温太医的,谁都听得出来。温太医更是做贼心虚,像被戳中了似得,面色苍白,眼神慌乱。本就不擅长说话的,此时更是直接疯了一般,说:“祺贵人言下之意,是说皇子和公主并非龙裔?事关江山社稷,祺贵人怎么可以胡乱揣测!皇上,万万不能听祺贵人的揣测啊,皇上。”
熹贵妃知道温实初的不擅长,但没想到温实初能愚蠢到这个地步。即使是她早有准备,此时心仍不免鼓噪个不停,担心会否因此出现不可控的意外来。
但深知前世今生差别的安陵容知道,这个发展这样的顺理成章。熹贵妃就算知道温实初的靠不住,但也不知道温实初与沈眉庄有染还育有一子的事。温实初心中心虚,本就不灵光的口舌便更是慌不择路,什么话都说得出口。
实在是寻常发展罢了。
安陵容懒懒靠在椅背上,或许此时即便是熹贵妃本人都不会比她更相信熹贵妃能拿下这一局了。
皇后见温实初竟然自己跳了出来,心中暗喜,即刻跟上道:“祺贵人揣测之事尚无确凿依据,你们素日就爱人云亦云,本宫不许你们到处乱嚼舌根。”
“人云亦云……”皇上细细琢磨着这四个字,问:“你是说祺贵人揣测之事宫中早有议论了?”
“宫中女子长日无事,往往捕风捉影、以讹传讹,皇上不必放在心上。”皇后继续煽风点火。
果然……“以讹传讹?那你告诉朕是什么讹传?若真有唯恐后宫不乱的厥词,你作为后宫之首,为何不早点平息,安定宫闱呢?”
皇上字字句句直指皇后,他心中对皇后不满已久。
先前淳贵人和熹贵妃那些事、齐妃那些事,虽然扫尾干净,差不到什么线索,但倒推这些事的受益者,幕后真凶是谁显而易见。
况且,若皇后真的尽职尽责,今日这出闹剧便不会出现,现下不止在景仁宫闹起来,还闹得这样大,这样多人都知道。皇后必然有责任!
否则她为何不带着人私下来找他,这等有损皇家清誉的大事,皇后却恨不得闹得满城风雨,无非是看熹贵妃不满,想要针对她。
即便皇上如今确实被挑起了对熹贵妃的疑心,但也不妨碍他对皇后处事的不满。是以对皇后说话也并不客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