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六阿哥的血脉无问题,那么告发私通的祺贵人,此时便要开始清算了。
“祺贵人,事已至此,你还有什么可说的。”
祺贵人闻言,站出来跪下,“皇上,即便六阿哥是皇上亲生,可熹贵妃与温实初有私三人皆是见证,难道皇上也不闻不问吗?”
斐雯亦是手脚并用地爬过来,口中喊冤:“奴婢不敢撒谎,奴婢不敢撒谎,即便皇上不信奴婢说的话,也不能不信静白师父的呀!她在甘露寺可是亲眼见着温太医常去探望熹贵妃的呀!”
“阿弥陀佛,出家人不打诳语。”
这件事确实难办,这种似是而非的事情确实难以证实,奈何熹贵妃早便有了打算,此时自然不慌。
此时甄玉娆和惠嫔身边的宫女采月走了进来,二人身后跟着的,正是另一位与熹贵妃相熟的姑子——莫言。
“回禀皇上,我家娘娘得知有人诬陷熹贵妃,想起先前去甘露寺时也有识得的姑子,未免一人证词有所偏颇,特地请了她来,互相佐证,供词才更可信些。”采月不紧不慢地回禀,说得有理有据。
熹贵妃和惠嫔关系好是众所周知的,熹贵妃出事,惠嫔同在宫里不可能一无所知,更不可能毫无作为;且惠嫔曾去甘露寺探望过熹贵妃皇上也知道,有认识的姑子不奇怪。
皇上漫不经心地点了点头,眼神自甄玉娆一进门便不受控制地落在她身上,心中既惊且喜。
熹贵妃见到妹妹进门,自是诧异问:“你怎么来了?”
她知道今日会乱得很,虽然不能断定会发生什么,但也提前给妹妹透个底,让她在宫中安生待着便好,免得知道了这些污遭事心中担心。
甄玉娆拉着熹贵妃的手,“姐姐你没事儿吧?你迟迟不回,我实在是担心,这才和采月一道来看看。”
“姐姐没事。”熹贵妃安抚地拍了拍妹妹的手。
既然采月将人带来了,今日这场大戏也是该落幕的时候了。
甄玉娆听见采月的话说完,立时不服气地开口了:“皇上已经废了我姐姐一次,还想再废第二次吗?”
熹贵妃一惊,伸手拉住妹妹。
但年轻且气盛的少女还带着无畏的勇气,看着姐姐脸上的泪痕便是气不打一处来,忍不住地便要为姐姐鸣不平。“甘露寺的姑子不止静白一个,皇上也该听听别人的。”
皇上此时心里正轻松,心思也活泛起来,也没计较。
安陵容坐在下边看得明白,自甄玉娆进来之后皇上的眼睛就跟长在人身上了似得,忒不要脸了。
那位被采月和甄玉娆带来的姑子走到殿中,先向熹贵妃问好。
“一别数年,娘娘手上的冻疮冬日发作还厉害吗?”
熹贵妃自是露出惊讶的表情,甚至直接站起了身,眼中带着几分与故人重逢的喜色,“已经好多了,只是到了冬日里不免还是会痛仰。”
皇上眼神终于收回,看向莫言问:“怎么,你也知道熹贵妃手上冻疮的事吗?”
“贵妃在甘露寺要砍柴、洗衣,做种种粗活,寒冬腊月手还浸在河水之中,怎能不生冻疮。她若不做,静白便动辄打骂,贵妃时常病痛;还在下雪之际被静白诬陷偷了燕窝,赶去了凌云峰,几次差点儿活不下来。”
这番话说完,殿中众人都不免惴惴,未曾想熹贵妃竟然被欺辱到这等地步。更是叫静白先前所说的证词成了笑话,证实了静白的居心不良和别有用心。
“皇上,如若不是温太医常去探望,熹贵妃可能现在都不在这里了!”敬妃眼中有些泪意,但仍头脑清醒,将温太医去甘露寺的事情变得合理。
欣贵人也愤愤然道:“还是出家人,竟如此狠毒。”
莫言始终记得自己来此的目的,此时继续说下去。
“没死在静白手里,她也倒还不算狠毒。凌云峰那种地方,偏僻难行,常有狸猫出没伤人。熹贵妃若真与温太医有私,大可一走了之,何必守在那里吃苦。”
“嬛嬛,委屈你了。”皇上看向熹贵妃,眼中满是疼惜。
熹贵妃泪眼迎上皇上的目光,满是沉冤昭雪的快意,叫皇上看着更是心疼。
再垂首轻轻擦拭脸上的泪,熹贵妃心中的大石彻底落下,人也是彻底放下了心来。至此,在没有人会怀疑她的孩子的来历了,也不枉费她在这景仁宫虚耗这一日。
有莫言的话在这儿,静白先前说的那些便彻底没了信誉,人也被下令拖了出去。侍卫架着她往外拖行时她还在满口求饶,那凄厉的喊叫声让余下几人心中更是惴惴。
一直不声不响跪在那儿的玢儿心更是被吓得紧紧皱成一团,她不想如静白一般,此时便手脚并用地爬到了熹贵妃的身边,眼泪止不住地流,哽咽着诉说自己的冤屈。
“小主,小主,对不起小主……奴婢对不起小主,可是奴婢不敢不来宫里啊!否则,祺贵人……祺贵人就会让陈四打死奴婢的……小主……”
她伸手拉起袖子,露出胳膊上乌青的甚至隐隐泛黑的伤痕,一道又一道,让熹贵妃见了都是一惊。
玢儿又转而向着上首的皇上磕头,“皇上,皇上……我家小主虽然与温太医相识得早,可她们确实没有半点私情啊,皇上……请您明鉴,皇上。”
至此,玢儿所说的证词也被推翻,还证实了祺贵人的确是有意谋划着要诬陷熹贵妃的。
熹贵妃重又跪下道:“皇上,祺贵人指使玢儿、斐雯与静白污蔑臣妾,此事昭然若揭。只是不知还有谁,背后指使祺贵人,否则她没有那么大的胆子,也想不了这么周全。”
此时正是大好时机,熹贵妃便要乘胜追击,将皇后指使祺贵人的罪名坐实才好。她转头看向祺贵人,“祺贵人,你若肯供出幕后主使,本宫或许可以饶过你。这条命要不要,全在你。”
皇后闻言眼神瞬间阴沉下来,看向祺贵人。
祺贵人却一直垂着头,自入宫以来,今日怕是她动用脑筋最多的时候了。她想着刚刚皇后的那个眼神,终于还是下了决心。
“没有人指使我,熹贵妃,是我自己恨毒了你!”祺贵人看着熹贵妃,仍是恶狠狠的,没有如熹贵妃所愿多说些什么。
“是吗?从瓜尔佳氏一族崛起那一日起,你阿玛妒忌我父亲,你恨毒了我。”虽有些遗憾不能将皇后扯出来,但熹贵妃也立刻想到了可以借机促使皇上重查甄家的案子。
“与我的家人都不相干!我的门第、样貌,哪一点比不上你?何以要皇上面前都让你占尽了风头!所以……所以全是我自己的主意!”
祺贵人不愿牵连家人,她说着,掠过皇后那双冰冷的眼,向着皇上一力承担了所有的责任。
皇后也格外感伤道:“有自己的姐妹在宫里真好……”她眼神也跟着飘远,仿佛陷入了回忆,“臣妾看见熹贵妃和自己的亲妹妹一起臣妾就想起……以前和姐姐一起在王府侍奉皇上的时候了……亲姐妹在一起,不管是祸是福,起码有一个人会信自己……”
“皇上,若是姐姐在的话,她一定会相信臣妾是清白的。”皇后扯着皇上的衣摆,神情哀戚。
皇上静静听着,淡淡道:“朕倒真希望,你姐姐没有你这么个妹妹。”
皇后听着,手一松,人也承受不住,一直挺着的脊背弯了下去,无力地跌坐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