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声博弈

晨雾笼罩着医学院实验楼，江倾禾的白大褂口袋里藏着那枚仓库钥匙。她装作整理标本，目光却不时扫向三楼那扇始终拉着百叶窗的办公室——林雅琪父亲林世诚的私人研究室。

解剖课刚结束，同学们嬉笑着离开。江倾禾故意放慢动作，等最后一个人走出门，她迅速闪进标本室。这里与林世诚的办公室仅一墙之隔，老式建筑的通风管道相连。

正当她踮脚检查通风口时，身后传来门把转动的声响。江倾禾立刻抓起标本瓶，假装在核对标签。

"江同学对神经标本这么感兴趣？"林雅琪倚在门框上，白大褂口袋里露出半截钢笔，金属笔帽泛着冷光。

"期末要考海马体结构。"江倾禾晃了晃标本瓶，福尔马林气味弥漫开来，"林教授上次说的论文资料..."

"在父亲办公室。"林雅琪微笑，"正好我要去取，一起？"

走廊灯光惨白。江倾禾跟在林雅琪身后，注意到对方左腕上崭新的卡地亚手表——和傅董事长常戴的那款一模一样。

办公室门打开的瞬间，江倾禾瞳孔微缩。林世诚的办公桌上，赫然摆着傅氏集团的蓝色文件夹，旁边是半杯还在冒热气的红茶。

"资料在里间。"林雅琪推开侧门，"自己找吧。"

里间更像个小实验室。江倾禾的目光扫过试剂柜，突然定在最下层——那里放着几盒贴着德文标签的药剂，生产日期都是十五年前。她蹲下身假装系鞋带，用手机迅速拍下标签。

"找到什么有趣的东西了？"林雅琪的声音在头顶响起。

江倾禾站起身，举起一本神经学期刊："这篇关于记忆干预的论文很新颖。"

林雅琪的笑容僵了一瞬。她伸手要拿期刊，门外突然传来脚步声。

"小林。"傅董事长的声音由远及近，"德国那边的传真..."

江倾禾迅速将期刊塞回书架。傅董事长进门时，金丝眼镜后的目光在她身上停留了两秒，随即转向林雅琪："这位是？"

"艺术系的江倾禾。"林雅琪语气轻快，"来借阅资料的。"

傅董事长取下眼镜擦拭，这个动作让江倾禾想起傅瑾宸。当他重新戴上眼镜时，脸上已经换上长辈式的微笑："原来是小瑾的同学。"他从公文包取出一个牛皮纸袋，"正好，能帮忙把这个带给他吗？"

纸袋入手很轻，江倾禾却感到无形的重量。走出实验楼时，秋阳正好，她却在阳光下打了个寒颤。

文学院后花园的长椅上，江倾禾小心拆开纸袋。里面只有一张泛黄的照片：五岁的傅瑾宸躺在病床上输液，床头病历卡标注着"实验组7号"。照片背面用德文写着"Gedächtnis-Intervention Projekt Blume"——记忆干预计划·蓝花。

手机突然震动，陌生号码发来简讯：

「照片是复印件，原件在B-12保险柜。今晚七点，校史馆见。——K」

落款字母K让江倾禾指尖发凉。她想起傅瑾宸提过，弟弟傅瑾然在德国留学时用的化名正是"Klaus"。

暮色渐浓时，江倾禾站在校史馆廊柱阴影里。玻璃展柜中，A大百年校史正在展出，其中一页记载着十五年前医学院与德国某机构的"学术合作"。

身后传来枯叶碎裂声。江倾禾转身，却见傅瑾然从银杏树后走出，月光下他的轮廓与傅瑾宸几乎重合，唯独右眼少了那颗泪痣。

"哥哥被软禁在老宅。"他递来一张门禁卡，"父亲明天要送他去瑞士。"

江倾禾握紧那张卡片："为什么帮我？"

傅瑾然突然解开衬衫袖扣，露出手腕内侧的条形码纹身："因为我们都是实验品。"他苦笑着指向前方，"看那个。"

校史馆拐角处，林世诚正与傅董事长低声交谈。两人走进一辆黑色轿车，车窗摇下的瞬间，江倾禾看清后座坐着个白发妇人——正是傅老夫人年轻时的模样。

"记忆干预..."傅瑾然的声音飘在夜风里，"他们不仅修改了哥哥的记忆，还克隆了外婆。"

月光突然被云层遮蔽。江倾禾摸到口袋里的仓库钥匙，冰冷的金属此刻烫得像块火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