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这温柔的语气，却让秋月更觉心慌——她从那平静的声音里，听出了一丝决绝的死志。眼泪瞬间涌上眼眶，她哽咽着说：“尘叔，你再坚持一下好不好？月儿如今已是大逍遥境了，就差一步，就差一步就能到半步神游！只要……”
“即便是半步神游，也不行！”古尘突然厉声打断她的话，声音里带着从未有过的严厉。见秋月被自己吓住，他又缓了缓气息，眼神郑重得近乎肃穆，“月儿，你要记住，不到神游境，绝不能让人知道你的身世！绝不！”
秋月愣住了。从小到大，哪怕她偷偷跑来见他，他也从未对她红过一次脸，这是第一次，也是最严厉的一次。可凭什么？就差那么一点，就差一点时间，只要她达到神游玄境，就能带着尘叔去找月落婶婶，就能打破这僵局！可现在，一切都要功亏一篑吗？眼泪再也忍不住，顺着脸颊滚落下来。
古尘无声地叹了口气，轻轻将她揽入怀中，拍着她的背安抚。他望着院中的明月，思绪却飘回了十五年前——那时候，秋月还是个软萌的小丫头，刚经历家破人亡，脸上总带着挥之不去的哀伤，连眼神都失了孩童的天真。
那天，他将秋月托付给李长生，看着小秋月可怜巴巴地站在李长生身边，一双大眼睛紧紧盯着自己，满是不舍。就在李长生转身要带她走时，小秋月突然甩开李长生的手，跌跌撞撞地往回跑。
“唉！”李长生伸手想拦，可看到小秋月眼中的倔强与委屈，终究还是停住了动作。
小秋月跑到古尘身前，一把抱住他的大腿，忍了许久的眼泪“哗啦啦”地流下来，声音带着哭腔：“尘叔，我能不能不走？月儿很乖，不会吵闹，也不会打扰你……你别让月儿离开好不好？”
古尘蹲下身子，将她紧紧抱在怀里，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他多想答应她，可这已是他能想到的，保护她安全的最好办法。
李长生看着不远处相拥的两人，心中也有些酸涩。他走上前，蹲在小秋月身后，轻轻按着她的小脑袋，柔声道：“乖，小月儿，跟李叔走好不好？让你尘叔好好养伤，以后咱们还会再见的，李叔保证。”
“真的吗？”小秋月从怀里抬起头，满是泪痕的小脸上，一双大眼睛忽闪忽闪地看着李长生，带着一丝希冀。
“真的。”李长生连忙点头，又笑着补充，“等哪天你成了天下第一，就能带着你尘叔，逍遥天地间了。”
听到这话，小秋月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像是有星光落了进去。她用力擦了擦眼泪，从良辰怀里退出来，仰着小脸，用稚嫩却无比坚定的声音说：“尘叔，你等我！我一定用最快的速度成为天下第一，到时候就带你去找月落婶婶，咱们一起遨游天下！”
“好。”古尘看着她认真的模样，心中又酸又暖，郑重地点了点头——他多希望那一天能早点到来。
“拜托了。”古尘看向李长生，语气里满是托付。李长生点了点头，抱起小秋月，转身渐渐走远。古尘站在原地，看着他们的身影消失在巷口，才抬手捂住作痛的胸口——那时候他已身受重伤，能将小侄女从古府的废墟中救出来，已是极限，根本没有精力再照顾她。
思绪回笼，古尘低头看着怀中哭累睡去的秋月，心中满是感慨。转眼间，当年那个抱着他大腿哭的小丫头，已经长成了能独当一面的姑娘，一身修为更是达到了大逍遥境，离半步神游只有一线之隔。
他小心翼翼地将秋月抱回她往日住的房间，盖好被子，才转身回到院中那棵梧桐树下。再次坐下抚琴，指尖却失了准头，琴音断断续续，不成曲调——他的心，终究还是乱了。
古尘拿起桌上的酒坛，仰头猛灌了一口，辛辣的酒液灼烧着喉咙，却压不住心底的苦涩。他望着天上的明月，眼眶微微发红：他又何尝不觉得可惜？看着秋月十五年如一日地刻苦修炼，为了当年的诺言拼尽全力，他和月落又怎会不期待那一天的到来？
可他知道，自己可能等不到了。
时也，命也。
他不敢再想下去，不敢想起天启城里，那个还在苦苦等着他的月落——他怕再多想一秒，自己就会失控，就会打破所有的计划，让秋月陷入危险之中。
夜风拂过，花瓣簌簌落下，落在他的肩头，也落在那盏未喝完的酒里，泛起一圈圈涟漪。
京公网安备11010502036362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