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火【三】

“队长。”“队长！”

成才和吴哲反应很快，但依然没来得及制止许三多，只得飞快打了招呼找了由头拉走了还想看好戏的齐桓。

许三多这下反应过来了，咧着牙笑，想试图蒙混过关。他希望队长没听到这句大逆不道的发言。

“你说我像什么？”

袁朗走进来随手带上门，隔绝了可能出现的三双不安分的耳朵。

他盯着许三多，许三多撞上他的目光又飞速移开，天花板，床铺，窗外，台灯，最后他给自己的目光找了一个自认为安全的落脚点——他的脚背。

像一只鸵鸟......

袁朗嘴角控制不住翘了起来。

“我真没听清，你再给我复述一遍。”

许三多纠结要不要撒一个无关紧要的小谎，但他终于是没敢，老老实实的复述了一遍。甚至把没说完的下半截也补充完全了。

“噢，那你说我俩哪点不一样？”袁朗的表情不像是真没听清，如果齐桓在这就会发现，他笑的时候眼睛眯起来，犬牙下意识咬着舌尖，这实在是很危险的预兆。

队长又在挖坑了。

“啊？”许三多明显没预料到接收这样一个问题，但他打算认真回答。

“黑豹吃肉的时候很凶，像小狼崽子”，他抬头直视袁朗，用词格外斟酌了一番，“但是你很、很温柔。”

他也不知道把这个形容词用在这儿合不合适，在马老师班里上课他的语文向来是高分，但那是在死记硬背的基础上，他很少把在课上学到的词语用来形容某个人。

更何况，上学的时候他周围只有上榕树的人，他大哥，二哥，他爹，成才他们，没有一个人能跟这个词适配。

到了七连他在史今班长身上直观的感受到温柔，他感谢史今，甚至依赖史今，但袁朗不一样，他也像狼，像头狼，一匹会在深夜帮打了败仗的伤员舔舐伤口的头狼。他的温柔藏在很深的隐晦的目光里，但许三多依然能轻易捕捉到。

感受善意这方面他一直天赋异禀。

袁朗没说话，许三多默认他还想听，于是继续补充，

“刚来的时候大家都觉得你不近人情，但是你留下了成才，你又给成才一次机会，你还借给我钱，我就觉得你很好，你不是他们说的那种人，也不是你自己说的那种人。”

袁朗笑着拍拍他认真的脸蛋子，“留着成才我就是好人啦？我还不至于为了当好人留他。”

“我知道，你平时都是装的，你其实根本不是表面上看起来的那种人，你说你不会忘记给我上麻药，其实如果可以你宁愿直接替我承受痛苦。所以你跟黑豹不一样，他是一只狗，他再怎么厉害也跟你比不了。”

袁朗的漫不经心被许三多认真又坚定的目光冲散了，他只是想趁机逗逗他，结果反倒自己先乱了。

他恨不得咬他一口，让他看看自己的牙口不比黑豹差，也能轻松叼走他一块肉。

很快，这个念头在许三多的额外补充说明里烟消云散，许三多说，

“而且黑豹是狗你是人，你们俩比不了。”

袁朗没好气的看了他一会儿，最终一句话都没说扭头走了。

许三多的正直足以保证他的每一句话百分之百都是真诚的，正是因为这样，袁朗才有点食髓知味。

但每次尝到的甜头都夹带着令人不快的东西，像是西红柿炒蛋里细碎的姜块，成才就是这些姜块。

因为他留下成才，所以他是个好人。

什么狗屁逻辑，他决定今天不跟许三多再说任何一句话。

但这个决定两分钟之后就被打破了，许三多这个没眼力见的追上来，怀里抱着刚才他随手脱掉挂在齐桓床沿的外套，

“队长，你的外套没拿。”

袁朗还生着气，

“不要了。”

许三多抱着外套，他根本没看出来袁朗不高兴。

“那我洗洗再给你。”

袁朗忍无可忍一把把他揪过来，瞪着他，

“洗什么洗！你很喜欢洗衣服吗？你都给谁洗过衣服？”

“我，我给齐桓洗。我俩住一块儿都得互相照应。”他看袁朗脸色不对又紧急找补了一句，“我爹说的，要互相照应...”

好像他爹说的话就是圣旨，说出来就能免去一切责难。

“我把你挑进老A，是让你来给人洗衣服的？”

袁朗一肚子鬼火，烧的他耳朵也烫起来，或许是因为许三多的呆板，或者是他自己莫名其妙的嫉妒心。

走廊静悄悄的，没人敢在这个时候出来触队长的霉头。但袁朗清楚房间里有无数只耳朵，他克制住自己的无名火，把显得很无辜的许三多怀里的外套拿过来，想了想又塞回去，

“洗干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