戏语

“...大弦嘈嘈如急雨，小弦切切如私语...”

“...如私语~嘈嘈切切错杂弹~”

“...落玉盘~”

曲腔圆润，绕梁回转。

饶是云梦也没有这般曲，这调也不曾在哪地听过。有那么一瞬间江澄颇想认识这位唱出这般曲调之人？不在乎身份。

似是有缘般。那曲调来源处在2楼，恰好就是天子笑酒馆所在楼层。

江澄离魏无羡所指的隔间越来越近，那曲调声也愈发明显。站在隔间外，能明显听出声源就在屋内。

江澄:“...他还挺...”

江澄有果然如此的释然。

他直接推开阁门进去。

魏无羡:“商人重...”

魏无羡正唱到戏头上。突然有人不打招呼直接进来，他一时之间有些不忿。视线一转来人是江澄，波动的情绪到也和缓些。

江澄:“你什么时候也玩这些伶人戏子才会摆弄的腔调？”

没进来之前，他还以为是魏无羡花钱请来的伶人，进来之后一看是魏无羡自己在弹曲唱词，而请来的人坐在一旁听曲似在请教般诚恳面容。两个人身份位置的转换让江澄有些诧异。

魏无羡:“没有规定一定要她们才能弄这些，我原先也只不过是好奇。后面了解一番，确实，有些东西不能用外眼去看...要知道一切原来没有所谓的规矩。”

江澄嗤之一笑。

江澄:“你去那里就只学会这个？没有规矩...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魏无羡看着他。片刻将视线转向身旁的女子。

魏无羡:“启灵姐，下次再请教吧。”他目光干净温和。从她进个房间至此。这位魏公子言行一直知礼有度，没有半分让人感觉不逾之举。眼下另一位公子的到来，饶是她也感觉有些许冒犯之意，尽管没有明说。魏公子又温言相劝，给她做好台阶，她又有何理由不随之而下。

启灵:“公子多才，启灵下次再来请教。”魏公子，告辞。

说完她起身向门袅袅而去。

江澄:“越来越没规矩了...”他直接坐到魏无羡对面的位置。

正视他说。

魏无羡:“刚一见面能别说这些吗？你在云深不知处三年的学习完了有何收获？”

江澄见他转移话题，也不饶他。

江澄:“熬了三年，熬了个甲，也算过了。别转移话题。快说！”

魏无羡见他不饶人。也知道这三年多半是把规矩学了个彻底。

魏无羡:“一时之间说不清，要不，你跟我去我那儿？我带你见识一下。你就会明白我说的那些。有些规矩其实没那么重要，人与人之间也没必要有这么多隔阂...都是一样的没什么不同...都是平等...”

江澄:“不去。”斩钉截铁。

被打断的魏无羡一愣。睁大眼看着江澄。

魏无羡:“为，为什么？”他离开庭合还没有如此失态过。

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你拒绝了什么？

江澄:“你自己听听你说的那些都是什么东西！人人平等？天赋修为家族哪些东西平等过？那个地方到底教会你什么？像戏子一般卖弄曲调？！口喊人人平等。醒醒吧，魏无羡，这些东西你怎么靠着它在修真界立足，行你的道。”

江澄恨铁不成钢。原以为魏无羡跟着那人去学习三年。有些进步，没想到反而也像个普通人一般沉迷于俗世旧理，却虚妄那些根本不存在的东西。就是这般，当初就该让他直接回云梦！

被江澄这一番话打醒！魏无羡突然就想起，这是修真界不是他之前待的庭合。不是那个倡导人人平等，个个有礼温雅的庭合。修真界如果没有足够努力和能力是没办法立足和活下去的。这里所谓的生死并没有理由。在回想庭合完全是两个相对立的世界。

他没有再看江澄。

魏无羡苦笑一声，嘲讽自己的天真。

良久，他重新抬头看着江澄。神情释怀轻松。璨然一笑。

魏无羡:“但也没有绝对不是吗？”

看到面前笑嘻嘻的魏无羡，江澄很想扇过去。

“别想了，师妹。你打不到我，更别说想扇我。”作为这么多年一起长大的(被迫)狐朋狗友之一，魏无羡想也不想，江澄能想的东西无非就是打他，扇他说教他。可喜可贺的是他这位二师弟从来没有成功过。

魏无羡抬头看着江澄，眉眼温和，目光透彻。江澄感到心底发烫的紧。

魏无羡:“江澄，庭合与你所想不一样。师长教授的礼仪技法在仙门你不会找到一家有所同处。庭合有仙道甚至远超诸家，至少在我离开仙门前所了解到的道门仙法没有一家可比。那里的人不执着于仙道一途，御剑行路已是百年前的事！他们还在往前走……没有身份之别。只要你愿意，只要符合，他们都愿意教授所学所追之路”

他抬头看着江澄。

鼓励，希冀……都有吧？江澄从来没看过魏无羡眼里有这种表情。

他还是魏无羡吗？

“江澄，别把自己困在原地。”

良久，江澄干涩的嗓音才响起。

江澄:“魏无羡，你当真是魔怔了！”

晴空霹雳。劈的魏无羡愣在原地。

“倘若人人都像你这般追求你说的那个地方。仙门百家乱世降临，诸法不忌，秩序不紊，上不遵礼，下不守己，乱世之下谈何未来？”

言厉词藻的江澄，魏无羡不是没有见过，但这一次魏无羡或想他大概不会忘记……以后也不会。

江澄…看着愣在原地，目光涣散的魏无羡。有些不忍，但痛心疾首占据上风。

江澄:“那个地方，你还是不去的好。”

末了，魏无羡抬起头。

魏无羡:“江澄，人是能为自己做出选择的。”

江澄眉间青筋一跳。

“你嫁那边儿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