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真正的世界

第六章：真正的世界

"我小时候确实条件很好，但是后来出了点儿意外，我的父母都死了。而让我发生改变的，是他们去世前带我的最后一次旅行。现在想来，他们那时候应该早已知道自己的结局了，才会带我做这次旅行。""你父母是干什么的？"小竹问。"科研人员。（设计者）"雪儿回答。小竹点了点头。既然是干这个的，这样的结局确实是正常不过了。

"我已经不记得那时候是多少岁了，但那件事是小时候为数不多印象深刻的记忆之一。毕竟人是记物的，对时间的概念很模糊。那时候，我爸爸和我说，要带我去看看我没见过的世界，那是我们空间之外的地方。我很关奋，因为我从未听说过有这样一个地方。——人们对它闭口不谈，那是对历史的禁忌，对过去的淡忘。我被家人拉着手，坐进了一个电梯。那电梯像一根支撑整个天空的柱子，直通云霄，见不到头。那个地方，我叫它，世界的尽头。我在那儿待了好久好久，突然有一束光线就冲了进来。那时的场景给了我很大震憾。"

"真正的阳光和人工合成是不一样的，但那种感觉说不出来。就好比你吃家里菜和饭店菜一样，明明菜都一样，但感觉就不一样。真正的阳光，似乎更加莽撞，热烈。我正好看到了日落。太阳是个巨大的火炉，慢慢地，慢慢地向下面的山沉下法，沉到地底。天是一片鲜艳的红色，地也是红色，但参杂了点黄。地表上布满了数不清的沟壑，一直延伸到太阳沉下去的地方。这和书上看到的不一样，和历史讲的不一样。地球并不像蓝星，更像火星。

等到最后一抹光也散尽时，天一下子就黑了下来，炙热也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极端的严寒。天上的星亮极了，也多极了，多得数不过来，组成了一条银河。——那真是一条银河。但那些星星并不会眨眼睛，它们只会一动不动盯着你。还有月亮，很大，还能看到上面的纹路。对了，忘记告诉你了，天上没有一点儿云，遮住那些星星的东西是飘浮的灰尘。可明明那么多光，却还是融化不了地面。地面早已结上了一层薄冰。——当然那并不是由水变成的。大气很稀薄。等到第二天，那些东西就会被太阳融化，飘到空中了。

"这时，我爸爸说话了。那时候我已经看呆了，没回过神来。他和我说，这些所谓的灾难，对地球而言不是什么大事，真正有事的是人类和那些生物。这时候的人类也不过是数万种即将灭绝的生物中的其中一种罢了。可他总有点儿遗憾。时间太长了。给时间留下那怕是一瞬的生命也是很难的事情。但是他还是想写一本书，一本现代的书。他想要把一切都记录下来。发生了什么，经历了什么。即使这本书也会被时间消逝，他也愿意试试，去尽可能延长它的生命。因为它不仅是它的生命，或许还是人类的生命，其他生物的生命，或者甚至是地球的生命。而我现在，正是在完成他的愿望，也是我的愿望，把这本书写完。"雪儿说到这，用手指了指那小小的游戏机，"这就是那本书。"

“当然我知道这是异常疯狂的，一辈子也不可能实现的。但飞蛾扑火又有什么不好呢？至少它已经奔着光明而去了。像我这种人很少人能理解，可这大概就是我的与众不同之处了。而且我还很贪心，我不仅想把过去和现在写进去，也想把未来写进去。因为这样才真正算把时间写了下来，给予它生命。要不然，它只是时间的某一段，是残缺的。但我觉得很碰巧的是，你定会理解我。辞也会。因为我在你们身上看到了一样的疯狂。"

雪儿说到这，停了下来，再一次直视小竹的眼睛。"所以，你愿意，成为我的读者，或者这本书的制作人吗？"她一字一顿，郑重的说。小竹本想拒绝，但是，看到她的眼睛，却无论如何也说不出拒绝的话。确实，他对书有一种痴一般的迷恋。大概是它太稀有也太老了吧。他能感受得到，雪儿和自己并不一样。自己毕竟只是一个普通人，没有远大的志向，只有平庸的当下。可雪儿有。但是小竹喜欢书，他很想看着这本书。

于是，他同意了。"那么，什么是你故事的主角呢？"小竹问。"表面上，主角看似是生命和天体，还有整个空间。但事实上，这本书的主角，是时间。把人类当做主角的书是不合适的，像以一条小鱼的视角看一条大河。只有真正站在神的视角看，才能看到大河的全貌。在大河面前，小鱼的死活有什么重要的呢？"雪儿道。"可我们就是那些小鱼，小鱼写出来的书是不会看到大河的全貌的。""对，所以这本书会更新，现在的它只是原始版本。等到我们哪天上了岸，跳出水面，它才算真正完成了。"

"好，我等着你的书。"小竹盯着那轮红日，他少有的感到了一丝期待与激动。尽管他并不能看到这本书最终的模样。可他知道愚公移山的故事，他相信总有人会看到的。

"写这本书和看这本书都要有一定的门槛。辞比你懂得多，但你应该比他有天赋。"雪儿晃了晃手指。"它有一些规则，这些规则是父亲交给我的。"

"第一，不要参杂任何人类的特性。"

"第二，必须客观。"

"第三，永远不要认定现在就是事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