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脚印在地面上蜿蜒,最终消失在游乐场入口的旋转门处。“不是意外,也不是被害……”富纪喻攥紧拳头,指节发白,“那到底是怎么回事?”阿哲留下的血字像冰锥扎在每个人心上,连最迟钝的褚浦达都察觉到违和感——如果没人害他,这句警告又在指向谁?
游乐场的景象再次扭曲,过山车轨道发出金属摩擦的尖啸,维修通道的铁门虚掩着,门缝里渗出白雾。雅韵琳的脚步像被无形的线牵引着,十二岁的身体不受控制地走向那里——十年前阿哲消失的地方。她的手腕突然发烫,浮现出陌生的文字:“目击者视角:看到的,未必是真相。”
“别进去!”墨文城抓住她的胳膊,掌心的冷汗浸湿了对方的校服。维修通道里传来微弱的呼救声,和记忆里阿哲最后发出的声音一模一样。但这次她们听清了,呼救声里夹杂着机械运转的轰鸣,还有金属断裂的脆响——那是过山车的安全锁扣松动的声音。
筒盛辞的游戏机屏幕剧烈闪烁,弹出一段模糊的监控画面:十二岁的阿哲蹲在轨道旁捡发夹,头顶的过山车正在驶过,其中一节车厢的安全锁突然脱落,沉重的金属部件坠向地面,砸在离他不到半米的地方。阿哲受惊后退,脚下的铁板突然塌陷——那是年久失修的维修口,根本不是人为推动。
“是设备老化!”筒盛辞的声音带着震惊,“游乐场为了省钱没做检修,维修通道的警示标志被杂草挡住了!”屏幕上的画面切换到游乐场的值班室,一个模糊的身影正在涂改检修记录,日期正是事故当天。
楯柯萧突然冲向值班室,撞开腐朽的木门。屋里的办公桌上摆着泛黄的文件,最上面的检修报告被红笔篡改过,“合格”二字下面隐约能看到“危险,禁止使用”的原始记录。桌角的日历停留在十年前的那天,上面用铅笔圈着日期,旁边写着:“阿哲生日,记得买蛋糕。”——是游乐场老管理员的字迹,他是阿哲的邻居,最疼这个爱笑的孩子。
“老陈叔不会害他的……”林洛伊的声音发颤,记忆里那个总给他们塞糖果的老爷爷,此刻在脑海里变成了涂改记录的模糊身影。但她很快发现不对,文件柜的抽屉里藏着封辞职信,日期是事故前一周:“设备老化严重,多次上报无果,恐出意外,恳请离职。”签名处是老陈叔的名字,下面还有游乐场老板的批复:“不准,扣发工资。”
真相像冰冷的潮水淹没了所有人。没有恶毒的推搡,没有刻意的陷害,只有资本的冷漠和制度的漏洞——为了节省成本,游乐场无视安全隐患;为了掩盖失职,他们销毁证据,对外宣称是“小孩贪玩误入危险区域”。而他们这些知情的孩子,因为恐惧和愧疚,在时间的冲刷里,竟将意外记成了“被谁所害”。
维修通道里的白雾越来越浓,阿哲的虚影在雾中显现。他不再是哭泣或愤怒的模样,只是安静地蹲在地上,手里拿着雅韵琳的发夹,头顶的过山车呼啸而过,安全锁扣在阳光下闪着寒光。这一次,他没有后退,只是抬头对外面的人微笑:“你们看,不是谁的错哦。”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所有人手腕上的恐惧值开始疯狂下降,那些“帮凶”“背叛者”的血字印记渐渐淡去。富纪喻突然想起事故后老陈叔的眼泪,想起他偷偷塞给自己的阿哲遗物——那本画满笑脸的画册,原来老人一直在用自己的方式赎罪。
游乐场的喇叭突然响起熟悉的音乐,是阿哲最喜欢的儿歌。旋转木马的灯光不再惨白,变成了温暖的橘黄色,就像真正的生日派对灯光。老管理员的虚影出现在木马旁,手里捧着个小小的蛋糕,蜡烛的光芒在他布满皱纹的脸上跳动:“小哲,生日快乐。”
阿哲的虚影接过蛋糕,对所有人挥挥手,身体在光芒中渐渐透明。最后留下的,是那支被他捡起的发夹,静静躺在旋转木马的底座上,上面刻着个小小的笑脸。
筒盛辞的游戏机屏幕亮起最后的绿光,显示“当前轮回任务完成”,但“轮回次数”依然停留在“3/∞”。远处的天空裂开细缝,透进真实世界的微光,但很快又被灰雾填满。
雅韵琳捡起发夹,发现背面刻着新的字迹:“记住无妄之灾,更要记住温暖。”她突然明白,这场轮回不是惩罚,也不是审判,而是阿哲用最后的力量,让他们看清真相——没有谁是完美的受害者,也没有谁是天生的恶人,只有需要被铭记的教训和不该被遗忘的温暖。
雨又开始下了,这次的雨丝带着暖意。墨文城看着渐渐清晰的同伴们,突然发现每个人的口袋里都多了样东西:富纪喻的玻璃弹珠、楯柯萧的奥特曼徽章、林洛伊的棉花糖纸……都是阿哲当年送的礼物。
游乐场的时钟不再倒转,而是正常地走向午夜。但谁也不知道,下一次轮回会在何时开启,又会揭开哪个被时光掩埋的秘密。他们只知道,这次记住了真相,也记住了那个在阳光下微笑的少年,他从未怪过任何人,只是想让大家在回忆里,多留些温暖的碎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