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兰来了,快坐吧。”
赵宗全刚要喝水歇歇腰,看见墨兰过来,便笑眯眯朝她招手:“这几日要你为大娘娘侍疾,实在辛苦你了。”
墨兰大大方方在一旁落座,瞧着赵策英明显干劲更足的样子,心中暗笑。
这是真急了。
“当不得父亲如此夸赞。大娘娘说,‘仁’字很好,还夸父亲有孝心呢。”
赵宗全扶着腰,“那就吩咐下去,确定庙号为‘仁宗’吧。”
他心里还在惦记着禹州的那些稻子。
“辛苦侍弄一场,都到丰收的时候了,结果却……唉!”
赵策英插口道:“父皇割不着,分给周边庄户去割,让他们过个丰收好年景,岂不也是您体恤黎庶的一片慈心?损己肥公,乃明君之德行,要儿臣来说,反倒是个好兆头。"”
赵宗全看他一眼,“也只好如此了。”
他喝够了水,却没再下去忙活,反而把两个儿子都招了上来,显然是有话要说。
“先帝的身后事议的差不多了,再往后,就该开恩科、大赦天下、赐百官爵加一等、奖赏各军。你们各自的母家按例都可推恩……”
赵策英心中一动。
他们离开禹州后,家眷们受到刺客袭杀,他舅母大邹氏不幸罹难。舅舅沈从兴已是国舅,又是潜邸就追随父皇的旧臣,高官厚爵是少不了的,若是能再续一房显赫妻室,对他也是助力。
他正盘算着如何开口,赵景翊忽而开口道:“父亲要恩荫戚里,也莫忘了曹家。大娘娘素有贤名,又为先帝哀毁成疾,不若厚赏曹氏亲族,以宽大娘娘之心。”
赵宗全一愣,“你还真是提醒了为父……”
他是过继来的儿子,对待这位嫡母要慎之再慎,否则朝上那些先帝老臣该怪他刻薄不孝了。
他又想起了他的元妻滔滔。
倘若滔滔还在,有她两边周全,什么话都能摊开了商量,也就用不上处处小心了。
赵宗全心中酸涩,瞧见墨兰正细致为长子擦额上的汗,笑道:“墨兰已是王妃之尊,家里也该有恩荫才是。心中可有什么想法吗?父皇给你做主。”
墨兰淡然浅笑。
“家父食君之禄,尚未有什么大的建树,若只凭生女便受天家厚赐,恐怕心中惴惴难安;至于两位兄长,他们俱是两榜进士,年岁又轻,正是踌躇满志、想要报效朝廷的时候,若为姻亲累了家中清流名声,岂不可惜?”
赵宗全摇头叹息:“不慕名利是贵重品行,只是你们这些诗书人家,未免把清名看得太重。罢了,既辞了父兄之赏,总还有女眷……”
“父亲所言极是,只是,先帝要儿媳‘与夫齐体’,家中的母亲嫂嫂自然也当如此。至于祖母,祖母本就出身煊赫,自幼视富贵如浮云,年岁又大了,若是赐了诰命,每逢年节、或是什么喜事庆典,都要进宫陪宴,恐怕身体难以支撑,还是一并蠲免了吧。”
墨兰说的情真意切,赵宗全大感讶异。
这个长媳他一贯是看重的,也知道她饱读诗书,很是克己守礼,却没料到还能如此轻看富贵。
“翊儿?”
赵景翊洒脱道:“那儿子也与妻齐体,请父亲不必厚赏舅家。”
赵宗全瞪他一眼,最终还是笑叹一声:“那我、那朕再想想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