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月朔望的大朝会,都在紫宸殿中举行。
曹太后端坐珠帘之后,一面听着赵宗全说话,一面盯着丹陛之下的朝臣。
新皇登基,开恩科、大赦天下、奖赏百官之后,就到了外戚与潜邸旧臣的单独封赏。曹太后的目光掠过谢恩的弟弟曹睿,依次向高家、沈家人看去。
公瑾端方,一向沉得住气;公煊还敢偷瞪官家,实在不像样子。
曹太后在面色不佳的沈从兴身上多看了两眼,想到昨夜抵京、正位中宫的沈从英,轻轻挑眉。
琅琊王妃的父亲官秩六品,应当是站在殿外廊下了。
曹太后看不到那么远,也就作罢了。
反正也没他什么事。
官家嘉赏新旧臣子,外戚之中以大娘娘母族曹家所得最厚,朝臣之中以陆、郭这些只带故不沾亲的武勋所赐最丰。至于新跻身后族外戚行列的高、沈两家,都被官家以“不可越过大娘娘母族”的名义,压了一压。
高公瑾和陆敏学一样,都是沾了女儿的光,得先帝亲口称赞“忠臣良将”。因此高公瑾虽是后族外戚,官家还是把他提为正四品殿前副都指挥使。
这是亲近之臣,算是信重有加。
沈从兴就没有这个便宜了,顶着国舅爷的响亮名头,担了个从四品诸卫将军的虚职。
盛纮站得远,一直支着耳朵听内官宣读封赏,越听越不是滋味。
两位国舅所得都这样简薄,连个爵位也不曾赐下,到他这王妃母家岂不更是少得可怜?那他盛家的清流美名也太不值钱了!
结果直到内官宣读完旨意,压根也没提他一句。
盛家和尚家一样,颗粒无收。
怎会如此?
怎会如此!
盛纮一直撑到下朝,直到坐上自家马车才露出失魂落魄的沮丧样子。
“盛老大人请留步。”
马车刚动,就有人在外面喊,盛纮忙叫了停,揭帘朝外看去。
来人有些眼熟,仿佛当日在礼院传话的就是他。
“是小哥啊。”
缙云一拱手,低声道:“王爷说,等出了国丧,会携王妃一同回盛家拜见岳父岳母。也请盛老大人代为向林姨娘道喜。”
马车慢悠悠动起来,盛纮靠在车壁上,忽然嘿嘿笑出声。
着什么急呢?好女婿在呢。
这一次没有封赏,还能一辈子都没有封赏?盛家的福气在后头!
只要女婿稳稳当当的,墨儿多生几个孩子,锦绣前程都是看得见的,有什么好愁的?
未必他盛家就没有封侯的一日。
曹睿还只是一个国舅,他以后可是盛国丈,曹国舅能封王,他也能!
盛纮一扫颓唐,开始琢磨琅琊王要向大娘子报
的什么喜。
盛纮拧着眉头命人去打听,下了车往寿安堂去。
盛老太太听说并未恩荫盛家,沉默片刻问道:“是墨兰推拒?”
“那不能吧?”
盛纮从未有过这般设想。
在他心里,墨兰是最像他的孩子,一定也将振兴家族作为第一宏愿。她自小被他捧在手心,对他这个父亲一片孺慕之情毫不作伪。她有了出息,怎会不肯家人受惠?
别的不说,他们父子三进士,将来也会是她的助力呀。
盛老太太瞧他一眼,吩咐人去外头打听。
她的人可比盛纮派出去的得力多了,很快就探听清楚,回来复命。
“确实是琅琊王妃坚辞不受,鲁国公夫人也辞谢了官家好意,因此两家并无恩赏。”
鲁国公夫人既是尚氏。
沈从英立为皇后,她所出之子赵策英被授了鲁国公。
这和女婿的王爵分出了高下,似乎已是某种暗喻。
盛纮心中窃喜,面上倒还强忍着。
“如此说来,还是墨儿机灵。有大娘娘母家压着,高沈两家都所获甚薄,到咱们家岂非更少?还不如换个清名。”
他的女儿果然聪慧!
“对了,可有打听到林小娘有什么喜事?"”
“打听到了,官家大赦,其中也有林小娘母家。似乎是大娘娘的意思,说是本就因上司牵连,按渎职入罪,不是什么重罪,因此也在大赦范围之中。”
这样一来,也就不能再说林噙霜是罪臣之女了。
盛纮松了口气:“原来是这个意思。”
“儿子去向林氏说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