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北战事连连告捷,赵宗全大喜过望,拉着赵景翊说了许久的话。
先帝在位四十年,从不轻启战端,宁肯增加岁币,也不肯动兵戈之事。他刚一登基西北就有兵事,倘若一个不慎,天下臣民就该疑心新君无德了。
赵景翊斟酌道:“可惜国库空虚,不然兴许还能打得再久些。”
赵宗全诧异道:“你难道还想……”
赵景翊没说话。
许多事不是一蹴而就的,有时甚至需要几代人的共同蓄力,便是秦朝大一统,也花费了很长时间,他们大宋还早着呢。
赵宗全窥见儿子的大志,满腹心事回了福宁殿。
他是个偏安的人,要他生出收回燕云十六州的雄心,此生都不太可能。可是后世的赵氏子孙,在没有燕云十六州这道屏障的情况下,是不是可以继续偏安一隅呢?
赵宗全没有答案。
一晃时间就到了新春。
因守着国丧,宫中并未赐宴。曹太后不用应付内外命妇,领着墨兰在暖阁里研磨写字。
“父皇昨日还说大娘娘的字好,想请大娘娘写桃符,又怕劳累了您,不好意思张这个口。”墨兰言笑晏晏,“墨儿脸皮厚,就由墨儿来讨大娘娘的赏吧。”
曹太后笔尖对她虚指两下。
“你这惫懒猴儿,打量哀家不晓得?你那一手好字也别藏着掖着,正好今年免了宫宴,各家的赏赐还未发下去,就再添一张琅琊王妃亲笔所书的‘福’字吧,也让各家都沾沾喜气。”
墨兰面露苦色:“那写到天黑只怕也写不完。”
曹太后想了想,令宫娥裁纸:“便只给四品上的人家吧,也算赏个体面。宗亲外戚就由吾来写,咱们祖孙辛苦些,晚上多饮两杯屠苏酒。”
“哎!”
墨兰脆声应下,握笔蘸墨,在裁好的洒金红宣纸上挥毫。
赵景翊捧着一抱红梅进来,伸头在墨兰案上一扫,已晾了薄薄一沓福字。他忽然起了坏心,带雪的梅花轻轻搔过她面颊,馥郁柔软的凉意惊得墨兰一颤,妩媚的秋波便飞瞪过来,令他色授魂与。
赵景翊低笑一声,将红梅交给宫人拿去修剪插瓶,先去给曹太后见礼,才又回到墨兰身畔。
“大郎也别躲懒。”曹太后笑道:“好好地给你王妃磨墨。”
赵景翊拿起墨条,一边磨一边道:“晚上既是家宴,不若将济阳郡王一家也邀来宫中陪宴?”
济阳郡王就是曹太后的弟弟曹睿。
新年本就是一家团聚的时候,曹太后心中并非不意动,但还是拒绝了赵景翊的提议。
大娘娘不见家人,沈从英也就不能将自己的弟弟妹妹传唤进宫。
墨兰见状,柔声劝道:“大娘娘,济阳郡王是您亲弟,一年到头难得一见。国丧虽未过,但家宴小聚也无妨的。”
曹太后轻叹一声:“哀家何尝不想?只是新朝初立,多少双眼睛盯着。还是不了。”
墨兰赵景翊二人对视一眼,赵景翊在墨兰腰间轻轻一捏,惹得她耳根微红。
曹太后看在眼里,心中更添几分满意,这小夫妻恩爱,来日若有了嫡子,她这太后之位才更稳固。
墨兰垂眸继续写字,唇角却微微扬起。拉拢曹家只是第一步,接下来...她笔锋一顿,在“福”字最后一笔重重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