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宗全气闷着走了两步，忽然驻足问道：“大娘娘真将玉玺递给韩相公了？”
墨兰低眉顺目地答道：“儿媳当时在内殿烹茶，并未亲见。不过确实看见内官捧着玉玺匣子往前殿去了。”她顿了顿，又轻声道：“大娘娘还特意嘱咐韩相公，说玉玺乃国之重器，交接需得慎重。”
赵宗全眉头紧锁，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袖中的圣旨。他忽然想起一事：“英国公府与忠敬侯府的婚事，是何时定下的？”
“回父皇，据儿媳所知，两家早在先帝在位时就已交换了庚帖。”墨兰声音轻柔，“英国公夫人曾与大娘娘说起，两家本是世交，后来先帝知晓，亲事更是先帝亲自保的媒。”
赵宗全脸色愈发阴沉，他这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沈从英不仅是在与臣子争妇，更是在推翻先帝的旨意。这在注重孝道的大宋，简直是不可饶恕的过错。
“你先回去吧。”赵宗全疲惫地挥了挥手，“告诉大娘娘，朕会妥善处理。”
墨兰福身告退，转身时瞥见赵宗全攥紧的拳头，指甲几乎要嵌入掌心。她知道，这把火已经烧得足够旺了。
此时，赵宗全独自回到福宁殿，慢慢展开沈从英下的那两道旨意。
一封，是赐婚英国公之女续弦诸卫将军沈从兴；一封，是将张氏原本的未婚夫、忠敬侯次子赐婚皇后的幼妹沈玉珍。
她倒是周全，抢了人家的，又各自补上一个。
赵宗全心中冷笑连连，他心里对皇后彻底的失望了。
在禹州时他便对她存了心结，也曾矛盾过是否要立她为后。这事唐代宗时也有先例，代宗登基后将正妃崔氏仅立为贵妃，他若援引旧例，也并非不能办成。
但他始终顾念他们夫妻相伴近二十载的情谊，也不欲她招人讥谤，哪怕明知她连一个小小的团练府都管得内贼四起，还有沈从兴那么一个故意放任翊儿去死的混账弟弟，更有策英这个一心亲近舅家、联合外人刺父做戏的不肖儿子，依旧将她立为继后，要她执掌内宫。
她管不好宫务，不能为他施恩命妇、安抚朝臣，他不怪她。
琅琊王妃好心为她设想，她反去疑心琅琊王妃，他也不怪她。
尚氏毓出名门，有她偷摸着为沈氏善后，他已心满意足。
他待她难道还不够宽宥吗？
她这次竟还能闯出这样的大祸来！
这一次没能从大娘娘那里拿回玉玺，还在韩相公那里留下了私心太重的坏印象，他还会出头去请大娘娘还政吗？
太后那道帘子，又该在他身后悬挂到几时？
回到慈元殿，曹太后正在闭目养神。听到脚步声，她微微睁眼：“官家怎么说？”
墨兰轻声道：“父皇说要妥善处理。我看父皇脸色很不好。”
曹太后冷笑一声：“他当然该脸色不好。沈氏这般行事，简直是在打他的脸。”她示意墨兰坐下。
墨兰适时露出恍然之色：“所以母后是想...”
“不是我想，是沈家想得太简单了。”曹太后意味深长地说，“他们以为靠着皇后这层关系就能为所欲为，却不知朝堂之上最忌讳的就是外戚专权。”
墨兰低头抿茶，掩去眼中的深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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