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家人的心思

时人看重冬至，有“冬至大过年”之说。盛家众人齐聚寿安堂，屋内炭火烧得正旺，驱散了冬夜的寒意。

盛老太太端坐上首，看着满堂儿孙，眼中透着欣慰。

盛纮饮了两盏酒，面色微醺，眉宇间却笼着愁云。自墨兰有孕的消息传出后，他便常常这般心事重重。好在听了老太太的劝诫，顾忌着御史弹劾，没再拿家中人撒气，众人这才松了口气。

盛老太太佯装未见儿子的愁容，正与王若弗、如兰、保宁、嘉诚两位孙媳闲话家常。

保宁因怀着身孕行动不便，长柏难得体贴，不时为她布菜。自保宁生完全哥儿后，调养了许久才恢复元气，如今再度有孕，长柏格外上心，生怕再出什么差池。

席间，长枫与嘉诚也是情意绵绵。嘉诚县主出身宗室，举止优雅，此刻却像个寻常媳妇般为夫君添酒布菜，看得老太太连连点头。

“母亲？”如兰轻轻拽了拽王若弗的衣袖，将她从出神中唤回。她方才见母亲望着墨兰空着的座位发呆，知道必是想念宫中的四姐姐了。

王若弗回过神来，凑在如兰耳边低语：“待会儿用完膳，你就随姑爷先回房歇息，让九儿和喜鹊好生伺候着。”她虽已不管家，但今夜还要与老太太商议要事。

如兰握住母亲的手，撒娇道：“女儿不走！好不容易回来一趟，就想多陪陪娘。”

她如今嫁入永安侯府，难得回娘家一趟，自然想多与母亲亲近。

盛纮看着眼前和乐融融的景象，心中却愈发烦闷。这几个月来，顾廷烨在朝中风头无两，简直如日中天。可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他这是在刀尖上跳舞——公然与曹太后叫板，主张尊濮安懿王为“皇考”，这不是自寻死路吗？

更别提顾廷烨与桓王过从甚密，这要是让太子知道了......盛纮越想越心惊，手中的酒盏险些握不住。

他盛家清清白白的人家，怎能与这等反复无常的小人扯上关系？

最可气的是明兰那丫头，都已嫁为人妇，还不安分，竟引得顾廷烨在宫宴上当众求娶。若非墨兰机敏，及时出言阻止，盛家的脸面就要丢尽了！

盛纮心念急转，已然明白：是时候与明兰划清界限了。他必须向太子表明立场，绝不能在两位皇子间摇摆不定。

想到这里，盛纮的目光扫过在座的儿女们。嫡长女华兰在袁家过得不错，有墨兰这个太子妃妹妹撑腰，袁夫人都不敢太过刁难；嫡幼女如兰嫁入永安侯府，更是锦上添花；至于墨兰，如今贵为太子妃，腹中还有皇嗣......

“父亲，您再尝尝这个羊肉羹。”长柏的声音打断了盛纮的思绪。

他恭敬地为父亲盛了一碗热腾腾的羹汤，眼中带着关切。

盛纮接过碗，看着这个最得意的儿子，心中稍感安慰。长柏如今在朝中颇有建树，又与嘉懿郡主夫妻和睦，实在是他的骄傲。

“官人，这是墨儿特意从宫中赏下来的金华酒。”王若弗亲自为盛纮斟了一杯，“说是御赐的贡品，让咱们也尝尝鲜。”

提起墨兰，盛纮的脸色更加复杂。

这个女儿如今贵不可言，却因他之前的莽撞，至今不肯召见。今日冬至宫宴，她独自在宫中应对那些明枪暗箭，也不知是否安好......

“父亲不必忧心。”长柏似是看出父亲所想，轻声道：“太子殿下仁厚，定会护四妹妹周全。”

盛纮点点头，将杯中酒一饮而尽。酒入愁肠，化作一声长叹。

他如今只盼着墨兰能平安诞下皇嗣，如此盛家的富贵才能长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