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会跟着长枫带林噙霜另住,嘉诚不是在林栖阁帮着做针线,就是在自己院里待着,除了晨昏定省,几乎不在盛家其他人跟前露面。
这倒让王若弗松了口气,毕竟眼不见为净,省得想起那些糟心事。
保宁挺着偌大个肚子上下操持,王若弗也得帮衬着,生怕有个闪失。毕竟家里这两个儿媳妇,个顶个的出身显赫。
保宁每日不肯松懈寿安堂和葳蕤轩的请安,瞧着嘉诚这般自在随性,难免艳羡。她抚着隆起的肚子轻叹:“到底是嘉诚自在。”
嘉诚之前进门后,长枫房里的可儿媚儿就都给遣散了,算起来还是长柏长枫两兄弟,后院里都比较清净。
盛纮看在眼里,心里倒是满意,至少这两个儿子在女色上都不糊涂。
盛纮一心要向太子表明立场,自然是力求所有人都明白他急吼吼要和顾廷烨撇清关系的决心。
这日他在书房召来长柏,沉声道:“你与那顾廷烨的往来,该断则断。如今太子地位不稳,咱们盛家绝不能站错队。”
长柏垂首而立,眉头微蹙:“父亲,仲怀虽行事激进,但‘濮议’一事确有道理。况且他待儿子一向真诚......”
“糊涂!”盛纮拍案而起,“你可知那顾廷烨在朝中排除异己,多少人因他罢官贬谪?他如今与桓王过从甚密,分明是在与太子作对!”
长柏还想争辩,却见父亲面色铁青,只好将话咽了回去。
他知道顾廷烨在朝上做的那些事并不好,但“濮议”确实也有其伦理纲常的正当性。那些被顾廷烨打击的人,也确实有立身不正之处才会被揪住错处。
在长柏看来,仲怀名声不堪若此,全是因他继母、兄长不容,诬陷他气死亲父而起,实际并没有做错任何事。
他们是君子之交,他自然不能人云亦云,顺着父亲心意疏远仲怀。
顾廷烨在朝中排除异己,也没忘了提携长柏,和他少年相识,两人志趣相投,交情似海,自然是头一个受到举荐的。
可惜盛纮硬是压着他不许接受,长柏只好心领。
在长柏勉强营造的热闹氛围之中,盛家倒是难得的其乐融融。待明兰胎像稳了,回盛家时,盛纮已经分完了家。
这日盛家耆老从宥阳来京,由堂伯盛维亲自做见证,将长枫这一房分了出去。公中析产,盛纮按例分了长枫三成,让他自己带着妻子、生母开府另住。
寿安堂内,盛老太太看着眼前的分家文书,叹了口气:“枫哥儿这一去,也不知是福是祸。”
王若弗在一旁宽慰:“母亲放心,嘉诚县主是个懂事的,定会照顾好枫哥儿。”
老太太点点头,目光落在文书上:“林氏......也跟着去?”
“是。”王若弗低声道,“墨丫头特意递了话出来,说这是她的意思。”
老太太若有所思地摩挲着茶盏:“墨丫头如今在宫里,想得倒是周全。”
当日先帝扣留诸官在宫中,不少人家抛售田宅。林噙霜这些年攒下的体己钱,加上墨兰明里暗里的贴补,早就在外头置办了不少产业。如今分了家,她直接指挥仆妇下人们把行李运去名下最大那间宅子,高高兴兴做起颐养天年的“老太太”。
这宅子在阊阖门,倒是和那些显贵的武勋人家住到一条街上了。林噙霜站在新宅门前,看着匾额上“盛府”两个大字,心中百感交集。她这辈子做梦都没想到,有朝一日能光明正大地做一回正头老夫人。
长枫销假回了资州,嘉诚倒是想留下侍奉。林噙霜得了她的孝心,也不欲做恶婆母,撵着她跟回资州好生培养夫妇感情。
“反正枫儿任期快满了,过不了几个月还得回来述职,到时候再拿章程。”林噙霜笑着对嘉诚说,眼角眉梢都是掩不住的喜色。
嘉诚见她这般开明,心中也松快不少。
她本担心婆母会刁难,没想到竟如此通情达理。临行前,她特意去葳蕤轩向王若弗辞行。
王若弗看着眼前这个举止得体的县主儿媳,心中五味杂陈。当初墨兰被指婚给琅琊王时,她还担心女儿受委屈。如今看来,倒是因祸得福。至少墨兰在王府,不用受这些婆媳之气的苦。
“路上小心。”王若弗难得和颜悦色,“到了任上,记得常来信。”
嘉诚恭敬应下,心中却明白,这位婆母的善意,多半是看在四妹妹的面上。
分家一事尘埃落定,盛家上下都松了口气。明兰回府那日,发现家中气氛已大不相同。
她扶着腰慢慢走进寿安堂,只见老太太正在教全哥儿认字。
“祖母。”明兰轻声唤道。
老太太抬头,目光在她隆起的腹部停留片刻,淡淡道:“回来了?坐吧。”
明兰心中一沉。从前祖母待她虽不算亲厚,却也从未这般冷淡。她缓缓坐下,手指无意识地绞着帕子。
“文家待你如何?”老太太突然问道。
明兰勉强一笑:“还好,官人他......”
“听说顾廷烨近日又去寻你了?”老太太打断她,眼神锐利如刀。
明兰脸色煞白,手中的帕子掉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