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俨被抱着眼睛还没睁开,却仿佛听懂了母亲的批评,小脸皱成一团,吭哧吭哧地哼哼起来。
赵景翊熟练地接过孩子,动作轻柔地检查着襁褓:“是不是又尿了?这小子方才在福宁殿尿了父皇一身。”
他低头轻嗅,确认没有异味后才小心探手检查,发现襁褓仍是干的。
“那就是饿了。”赵景翊说着,将孩子交给候在一旁的张小娘子,“劳烦送去给乳母喂奶。”
墨兰倚在床头,目不转睛地看着丈夫忙碌的身影,眼中盈满笑意:“景翊哥哥初为人父,倒比我这做娘的还要熟练。往后咱们俨儿怕是要更亲近爹爹了。”
“促狭鬼。”赵景翊摇头失笑,重新在榻边坐下,伸手为她轻轻按摩太阳穴,“头疼吗?张大家说产妇容易头疼...”
“还好。”墨兰舒服地眯起眼,像只慵懒的猫儿。
赵景翊的手法恰到好处,让她昏昏欲睡。
忽然,她想起什么似的睁开眼:“昨夜宫门早已下钥,我阿娘是怎么进宫的?”
这个问题让墨兰心头一紧。
她想起前世福康公主夜叩宫门引发的轩然大波,不由得面色发白。虽然如今贵为太子妃,但若因自己连累母亲被御史弹劾...
“别担心。”赵景翊看出她的忧虑,温声解释,“我早向父皇请过旨意。昨夜你丑时二刻破水,等派人去接岳母时已是寅正,宫门早就开了。就算早些也无妨,有父皇的手令在。”
墨兰这才松了口气,紧绷的身子重新放松下来。她靠在丈夫肩头,感受着他有力的心跳声。
“父皇很疼俨儿。”赵景翊轻抚她的发丝,“今日抱着不肯撒手,连奏章都搁在一旁。”
墨兰唇角微扬:“毕竟是嫡长孙。”她顿了顿,声音低了几分,“皇后娘娘那边...”
赵景翊眸光一沉:“她倒是说了几句场面话,不过...”他话锋一转,“这些事你不必操心,好生将养才是。”
正说着,外间传来脚步声。
王若弗端着药碗进来,见女儿女婿依偎在一起,不由会心一笑:“药煎好了,墨儿趁热喝。”
那碗黑褐色的药汁散发着苦涩的气息,墨兰皱起鼻子,却还是乖乖接过,她小口啜饮着,忽然想起什么:“阿娘,您昨夜没休息好,要不要先去歇会儿?”
“我没事。”王若弗摆摆手,眼中满是慈爱,“倒是你,生孩子最耗元气,得好好补补。”
赵景翊适时起身:“岳母陪墨儿说说话,我去看看俨儿。”
待赵景翊离开,王若弗才压低声音道:“墨儿,你生产时官家一直在福宁殿等着消息,直到听说你们母子平安才去歇息。”
她顿了顿,“大娘娘更是连夜派了蕊初过来守着,赏赐的东西都快堆不下了。”
墨兰眸光微动。
曹太后和官家的重视,意味着俨儿的地位更加稳固。在这个节骨眼上,任何风吹草动都可能影响朝局。
“阿娘,这几日您就住在宫里吧。”墨兰握住母亲的手,“我想多陪陪您。”
王若弗眼眶微红,连连点头。
自女儿嫁入皇家,母女相见的机会少之又少。如今能陪伴在侧,看着她为人母,心中既欣慰又酸楚。
此时,张小娘子抱着吃饱喝足的赵俨回来。小家伙裹在明黄色襁褓里,小脸粉扑扑的,睡得正香。
“这小子倒是省心。”王若弗小心翼翼地接过外孙,眼中满是慈爱,“吃饱就睡,不像你小时候,整夜哭闹不休。”
墨兰轻笑:“那定是随了他爹爹。”
她伸手轻触儿子细嫩的脸颊,心中涌起一股前所未有的满足感。
窗外春光正好,一缕阳光透过窗纱洒落,为这温馨的一幕镀上金边。
与此同时,福宁殿内,赵宗全正批阅奏章。想到方才怀中那个软乎乎的小家伙,严肃的面容不由柔和几分。这个嫡长孙的降生,让他在与曹太后的博弈中又多了一份底气。
“传旨。”他忽然开口,“太子妃生母兴平县君王氏陪产有功,赐金百两,绸缎五十匹。”
内侍领命而去。
赵宗全望向清居殿方向,目光深沉。这个孩子来得正是时候,朝堂上的风云,也该有个了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