观稼殿内,赵宗全正弯腰在田垄间翻土,汗水顺着他的额头滑落,浸湿了明黄色的常服。刘贵妃站在田埂上,手中团扇轻摇,眼中满是担忧。
“官家快上来歇会儿吧,这大热天的,让臣妾来替您干。”她说着就要提起裙摆下田。
赵宗全连忙直起身子摆手:“哎哎哎,行了行了,你又没干过这个,别添乱啊。去,坐那儿休息一会儿。”
刘贵妃欲言又止,最终还是退回阴凉处。
官家一边弯腰劳作,一边道:“这次巡盐,追随桓王的几人个个不顶用,还多亏了太子举荐的盛长柏和陆叙白出面。”
赵宗全手中的锄头顿了顿,头也不抬地说:“盛卿确实是个能干的。听说他大娘子是镇国公独女,自幼在先帝和大娘娘身边长大,封了嘉懿郡主。如今怀着身孕都快七个月了,他还能撇下娇妻幼子深入虎穴,不容易。”
刘贵妃端起案几上的凉汤抿了一口,状似无意地说:“盛大人比顾统领稳重靠谱多了。”
“哦?”赵宗全这才直起腰,抹了把汗,“此话怎讲?”
“其一,盛大人是太子妃的娘家兄长,太子肯举荐,说明为人必然差不了。”刘贵妃缓步上前,递上汗巾,“其二,便是官家方才说的嘉懿郡主这层缘故。不似顾大人...”
她故意欲言又止,赵宗全果然追问:“顾廷烨怎么了?”
刘贵妃轻摇团扇:“顾大人尊亲可表,为先舒王尊亲的第一日便开罪了太后,不仅被责打二十,在家养伤多日不朝,自然避开了为官家出力的机会。”
赵宗全眉头微皱,走到田埂边坐下:“他得罪太后是为了朕。”
“可是...”刘贵妃蹲下身,为他扇风,“顾统领也是为了保全自己啊?让他避开了朝堂纷争。臣妾冷眼瞧着,顾统领一直在官家两位皇子之间左右摇摆。如今沈国舅被贬离京外任,小段将军也得日日去开封府报到,顾统领又被状告谋杀亲子...”
她观察着官家神色,继续道:“眼看官家身边的得力之人一个个落马,盛大人不就是最好的人选了吗?”
赵宗全接过茶盏一饮而尽,目光深远:“爱妃倒是看得明白。”
刘贵妃趁机进言:“盛大人出身清贵,又是太子姻亲,若能重用,既可安抚太子,又能...”
“又能制衡曹家。”赵宗全接过话头,眼中精光闪烁。他起身拍了拍衣袍上的泥土,“传旨,擢盛长柏为枢密院都承旨,陆叙白为盐铁副使。”
刘贵妃心中一喜,面上却不露分毫:“官家圣明。”
此时,一名内侍匆匆赶来:“启禀官家,太子殿下求见。”
赵宗全看了眼天色:“让他到偏殿候着。”
待内侍退下,刘贵妃柔声道:“臣妾先行告退。”
赵宗全点点头,望着刘贵妃离去的背影,若有所思。他何尝不知刘氏这番话背后的用意?但眼下朝局动荡,确实需要培植新的势力。
偏殿内,赵景翊正襟危坐。见父皇进来,连忙起身行礼。
“坐。”赵宗全摆摆手,“巡盐的事处理得如何了?”
赵景翊恭敬答道:“儿臣已命人将查获的私盐尽数充公,相关盐商也都收押候审。只是...”
“只是什么?”
“二弟在查案过程中,似乎与某些盐商往来密切。”赵景翊语气平淡,却字字诛心。
赵宗全面色一沉:“可有实证?”
赵景翊从袖中取出一叠文书:“这是儿臣派人暗中查访所得,请父皇过目。”
赵宗全快速浏览,越看脸色越难看:“这个逆子!朕让他去巡盐,他倒好,竟与盐商勾结!”
“父皇息怒。”赵景翊劝道,“二弟年轻,难免被人蒙蔽。”
“你不必替他开脱。”赵宗全冷哼一声,“传朕旨意,即刻召回桓王,禁足府中反省!”
赵景翊低头应是,眼中闪过一丝满意。
这场博弈,他已然占了上风。
离开观稼殿,赵景翊径直回了东宫。墨兰正在教乳母给赵俨换尿布,见他回来,笑着迎上前:“事情办成了?”
赵景翊揽过妻子,在她额上落下一吻:“父皇已下旨召回二弟,盛二哥也升了枢密院都承旨。”
墨兰眼中闪过喜色:“这下二哥在朝中总算有了倚仗。”
“不止。”赵景翊压低声音,“父皇对顾廷烨已生嫌隙,接下来...”
墨兰会意一笑:“接下来就该收网了。”
夫妻二人相视一笑,默契于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