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府祠堂内,烛火摇曳,檀香缭绕。一排排乌木牌位静静矗立,见证着这个家族数百年来的兴衰荣辱。
盛纮端坐于主位,面色苍白却目光如炬,一袭素色长衫衬得他愈发肃穆威严。老太太闭目捻着佛珠坐在一侧,指尖的转动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决然。
祠堂中央,几个被五花大绑的仆妇跪伏在地。为首的康家管事妈妈衣衫凌乱,发髻散乱,早已没了往日的嚣张气焰。她身后跪着一个身着粗布衣裳、低垂着头的年轻女子,正是这场风波的关键人物——康姨母王若与。
祠堂外围站满了盛府内外管事和有头脸的仆役,人人屏息凝神,大气不敢出。空气中弥漫着无形的威压,仿佛暴风雨前的宁静。所有人都明白,今日这场祠堂会审,将决定盛家未来的走向。
盛纮的目光如刀般扫过跪地的众人,声音低沉而冰冷:“钱氏、张氏,尔等倚仗主母之势,勾结外戚,中饱私囊,罪证确凿!更有甚者,尔等受康王氏指使,暗中窥探府中动向,传递消息,形同家贼!今日在盛家列祖列宗面前,尔等还有何话说?”
钱妈妈浑身颤抖,额头重重磕在青砖上:“老爷明鉴!奴婢是被逼无奈啊!康大娘子拿捏着奴婢儿子的前程,奴婢不敢不从......”
“老爷开恩!”张管事也跟着哀嚎,“那毒妇许了小的大笔银钱,小的也是一时糊涂......”
盛纮面色阴沉如水,丝毫不为所动。他转向站在一旁的墨兰,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这个曾经最让他头疼的女儿,如今却成了盛家最坚实的依靠。
墨兰感受到父亲的目光,微微颔首。她今日特意换了一身素净的衣裙,发间只簪一支白玉簪,却更显得气质清冷,不怒自威。作为太子妃,她本不必亲自过问家事,但此事关乎盛家根基,她必须亲自坐镇。
“父亲。”墨兰轻声道,“女儿已命人将两位管事的供词整理妥当,还请父亲过目。”
盛纮接过那叠文书,细细翻阅。每一页纸上都按着鲜红的手印,记录着康姨母如何指使他们购买毒药,如何在点心中下毒,又如何计划栽赃给王若弗的详细经过。
“好一个毒妇!”盛纮猛地拍案而起,声音中压抑着滔天怒火,“竟敢谋害我母亲,还要栽赃我妻子!”
祠堂内顿时一片寂静,连呼吸声都清晰可闻。王若弗站在一旁,脸色苍白如纸,眼中噙着泪水。她怎么也没想到,自己的亲姐姐竟会如此狠毒。
老太太缓缓睁开眼,手中的佛珠停止了转动:“纮儿,此事该如何处置?”
盛纮深吸一口气,转向墨兰:“太子妃以为如何?”
这一声“太子妃”的称呼,让祠堂内众人心头一震。盛纮这是在向所有人表明,此事已不仅仅是家事,更关乎朝廷体统。
墨兰缓步上前,裙裾纹丝不动:“依女儿之见,此事需分三步处置。”
她声音不大,却字字清晰:“其一,钱妈妈、张管事等人虽为从犯,但背主求荣,罪不可赦,当杖责三十,发卖出去。”
跪在地上的仆妇们闻言,顿时哭嚎起来,连连磕头求饶。
“其二。”墨兰继续道,目光转向那个始终低着头的女子,“康王氏身为官眷,却行此大逆不道之事,按律当交由开封府处置。”
王若弗身子一晃,险些站立不稳。保宁连忙上前搀扶,低声道:‘母亲保重。”
“其三。”墨兰的声音忽然柔和下来,“此事牵涉桓王府,需立即禀明官家。”
盛纮眉头紧锁:“你是说......”
“父亲明鉴。”墨兰轻声道,“康姨母与桓王府往来密切,此事背后恐有更大阴谋。”
祠堂内众人闻言,无不倒吸一口凉气。
若真如太子妃所言,此事已不仅仅是家宅内斗,更牵扯到朝堂党争。
老太太手中的佛珠再次转动起来:“墨丫头思虑周全。就按她说的办吧。”
盛纮沉吟片刻,终于点头:“好。”他转向祠堂外围的管事们,“你们都听清楚了?今日之事,若有人敢泄露半句,家法处置!”
众人齐声应是,声音在祠堂内回荡。
墨兰看着父亲挺直的背影,心中百感交集。曾几何时,这个总是优柔寡断的父亲,如今也能如此果断地处置家事。盛家,真的不一样了。
“父亲。”她轻声道,“女儿还有一事相求。”
盛纮转身:“你说。”
“请父亲允许女儿亲自审问康姨母。”墨兰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拒绝的坚定,“有些事,女儿必须问清楚。”
盛纮与老太太交换了一个眼神,终于点头:“去吧。”
墨兰缓步走向那个始终低着头的女子。当她站定在康姨母面前时,这个曾经嚣张跋扈的女人终于抬起头来,眼中满是怨毒。
“为什么?”墨兰轻声问道,“为什么要害祖母?为什么要陷害母亲?”
康姨母冷笑一声:“成王败寇,何必多言?”
墨兰静静地看着她,忽然笑了:“姨母以为,这就结束了吗?”
她俯身在康姨母耳边,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说道:“你以为桓王妃会救你?别天真了。你不过是一枚弃子。”
康姨母瞳孔猛地收缩,脸色瞬间惨白。
墨兰直起身,声音恢复了正常:“带下去吧。”
当康姨母被拖出祠堂时,她突然挣扎着回头,死死盯着墨兰:“你以为你赢了?等着瞧吧,这盘棋还没下完!”
墨兰微微一笑,眼中闪过一丝冷意:“我等着。”
祠堂外,夕阳西下,将盛府的屋檐染成金色。墨兰站在台阶上,望着远处渐暗的天色,轻声对云栽道:“去告诉殿下,可以收网了。”
这一局,她不仅要清理门户,更要借此机会,给桓王一系致命一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