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朱曼娘听闻顾廷烨被下狱即将流放的消息时,正倚在榻上小憩。手中的茶盏“啪”地落地,摔得粉碎,温热的茶水溅湿了她八个月身孕的肚腹。
“不...不可能!”她猛地坐起,脸色瞬间惨白如纸,“二郎怎么会...”
来报信的婆子跪在地上,战战兢兢道:“千真万确,夫人。侯爷...不,顾大人已经被押入天牢,听说三日后就要流放岭南了。”
朱曼娘只觉得天旋地转,整个人如坠冰窟。
顾廷烨是她全部的倚仗,若是他倒了,她这个无名无分的外室,还怀着孩子,在这汴京城中该如何立足?
不,不行!朱曼娘猛地攥紧手心,指甲深深掐入肉中。
顾廷烨总有再起之时,他那样的人物,绝不会就此沉寂。
现在最重要的是让他看见儿子,让他记得他们母子!
一个疯狂的念头在她脑中滋生——她要提前生下这个孩子,让顾廷烨在流放前见到他的骨肉!
“去,去找个可靠的郎中,抓一副催产药来。”朱曼娘的声音带着不顾一切的决绝,“要快!”
婆子吓得魂飞魄散:“夫人不可啊!您这才八个月,用了催产药恐怕...”
“闭嘴!”朱曼娘厉声打断,“按我说的去做!若是走漏半点风声,我扒了你的皮!”
当夜,朱曼娘咬牙灌下了那碗黑褐色的药汁。剧烈的疼痛很快袭来,她躺在床上冷汗涔涔,指甲将锦被抓得撕裂。
“快...快去通知产婆...”她在阵痛的间隙艰难地吩咐,“我要生了...”
产婆被急急请来,一见这情形就变了脸色:“这...这是用了药?作孽啊!才八个月,这是要出人命的!”
朱曼娘已经疼得神志模糊,只反复念叨着:“让二郎来...让他看看儿子...”
消息几经周折传到天牢时,顾廷烨正靠在冰冷的石墙上出神。听闻朱曼娘用了催产药早产,他先是一愣,随即勃然大怒:“这个蠢妇!她不要命了吗!”
然而愤怒过后,一丝复杂的情绪涌上心头。
曼娘虽然行事极端,但终究是为了他...
“官爷。”他挣扎着起身,对守门的狱卒道,“求您行行好,让我去看一眼吧!那是我的骨肉啊!”
狱卒面露难色:“顾大人,不是小的不通融,您这重犯之身,没有上头的命令,实在...”
顾廷烨咬牙,将腕上一块贴身藏着的玉佩塞进狱卒手中:“这是上好的和田玉,价值千金。只求您通融一刻钟,让我隔着门看一眼就好!”
与此同时,朱曼娘的生产越发艰难。
催产药力过猛,胎位却还未完全调正,产婆急得满头大汗:“夫人,您再使把劲儿!孩子卡住了!”
朱曼娘声嘶力竭地哭喊着,鲜血染红了床褥。她后悔了,真的后悔了,这撕心裂肺的疼痛远超她的想象,仿佛要将她生生撕裂。
“二郎...二郎...”她虚弱地呼唤着,却不知她心心念念的人,正在天牢中与狱卒周旋。
顾廷烨最终没能获得通融。狱卒收了他的玉佩,却只冷冰冰地回了一句:“顾大人,恕小的无能为力。您还是安心待着,等待流放吧。”
他颓然坐回草堆中,听着窗外呼啸的寒风,心中一片冰凉。曼娘和孩子...他们现在怎么样了?
这一夜格外漫长。朱曼娘在鬼门关前挣扎,产婆用尽了办法,孩子却始终生不下来。
“夫人,再这样下去,怕是大小都难保啊!”产婆带着哭腔道,“得想个法子...”
朱曼娘已经意识模糊,只依稀听见“难保”二字,心中涌起巨大的恐惧。
不,她不能死,她还要等着顾廷烨东山再起,还要做风光的顾夫人!
“救...救我...”她虚弱地抓住产婆的手,“无论如何...保住我的命...”
产婆叹了口气,眼中闪过一丝决然:“老婆子尽力而为。只是这孩子...怕是难说了。”
黎明时分,一声微弱的婴儿啼哭终于从房中传出。那哭声细若游丝,仿佛随时都会断绝。
“是个哥儿...”产婆抱着浑身青紫的婴儿,声音颤抖,“只是太小太弱了,得赶紧找大夫瞧瞧...”
朱曼娘强撑着看了一眼孩子,那瘦小的模样让她心头一紧,随即昏死过去。
而这一切,顾廷烨无从得知。
后日天一亮,他就要被押解出京,踏上流放之路。漫漫前途,生死未卜。
东宫内,墨兰正与赵景翊用早膳。
听闻顾廷烨外室早产的消息,她手中银箸微微一顿。
“用了催产药?八个月!”赵景翊皱眉,“这不是拿性命当儿戏吗?”
墨兰轻叹一声:“也是个可怜人。想着让顾廷烨在流放前见孩子一面,这才铤而走险。”她轻轻抚上自己隆起的腹部,眼中闪过一丝怜悯,“女子生产本就是鬼门关前走一遭,她这又是何苦。”
赵景翊握住她的手,温声道:“墨儿放心,你生产时,孤定会陪在你身边,绝不会让你受半点委屈。”
墨兰莞尔一笑,心中暖意融融。
得夫如此,夫复何求。
此刻的她,只是依偎在夫君怀中,感受着腹中孩子的胎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