厅内空气瞬间冻结成冰。
“云总管深谋远虑!”
花满天立刻上前,脸上是恰到好处的悲戚与“大局为重”的凝重,巧妙地将自己置于云在天侧翼,形成无形的同盟。“公孙兄,你我之痛,感同身受!然愤怒徒耗元气!当务之急,是立新主,稳大局!”
他目光如探针,扫过几位依附于他的分舵主,“值此危局,非德才兼备、众望所归者不能担此重任!花某不才,愿举荐……”
他故意停顿,目光在云在天身上微妙一绕。
“花舵主过谦了!” 一个分舵主立刻接话,“论资历、论威望,云总管执掌中枢多年,运筹帷幄,才是众望所归!”
这是云在天的棋子。
“正是!云总管当仁不让!” 附和声起。
“不!花舵主勇武过人,更合当下御敌之需!”
“推举新主,岂能仓促?当从长计议……” 这是骑墙派。
“……”
——
“吱嘎——”
厅门无声洞开。
塞外裹挟黄沙与血腥的寒流猛灌而入!烛火狂舞,光影如鬼域明灭。
一道烈焰般的红影,幽灵般立在门扉阴影里。
马芳铃。
与满堂素缟或深衣截然不同,她一身烈烈如血的红衣,仿佛将边城最灼目的霞光披在了身上。乌发仅以一根赤金簪松松绾起,几缕碎发拂过苍白得近乎透明的脸颊。没有泪痕,没有悲戚,只有一种冻结了所有情绪的、极致的平静。那双眸子,深寒如古井,倒映着厅内所有丑陋的权欲。她的存在,带来一种令人骨髓生寒的静默。
厅内嘈杂诡异地低了下去。无数道目光——惊疑、审视、轻蔑——聚焦在这抹刺目的红上。
“诸位叔伯,” 她开口,声音不高,却如冰锥刺破喧嚣,清晰钉入每人耳中。她缓步入内,猩红的裙裾拂过乌木碎屑与暗红污迹,如同踏过污秽的火焰。
“商议着……谁来坐我父亲的位置?” 目光平静扫过云在天、花满天,以及方才发声者。没有愤怒,只有洞穿灵魂的冰冷审视。
云在天心中警铃大作,脸上堆起“关切”。
“大小姐节哀!此乃关乎存亡之议,正需……”
“关乎存亡?” 马芳铃打断,唇角勾起一丝极淡、极冷的弧度。她抬手指向地上头颅,动作轻如拂尘,重若千钧。“那告诉我,杀他的人,是谁?”
声音陡然拔高,带着窒息压迫感。
人群中突然传出一个低沉而略带颤抖的声音:“说杀马空群的真凶,或许是二十年前支持神刀堂灭门的罪魁祸首。”
此言一出,犹如一颗重磅炸弹投入人群,瞬间让原本安静下来的气氛再度紧张起来,众人面面相觑,眼中满是震惊与狐疑。
说话之人咽了咽口水,鼓起勇气继续说道:“二十年前,正是有人暗中操控,致使神刀堂惨遭灭门之祸。而如今,二十年后,他贼心不死,又将黑手伸向了万马堂,妄图再次掀起一场血雨腥风,灭掉万马堂。
“强敌是谁?内忧何在?!仇人影子未现,你们就急着分他的尸?!”
花满天脸色骤变:“大小姐!我等正是要推举新主,统领追查……”
“追查真凶?” 马芳铃目光倏地钉住花满天,锐利如针,刺得他语塞。
“花叔,” 她忽然换了称呼,声音轻柔如毒蛇吐信。
“昨夜丑时三刻,你心腹‘黑鸦’带三队暗哨撤出鹰愁涧哨卡……那地方,我记得是条通魔教的‘鬼道’?”
她顿了顿,欣赏着花满天瞬间惨白的脸,“哦对了,撤哨前,他们还‘顺手’烧了哨卡里的……值勤记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