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个小时后,凌晨时分,海面波澜不兴,一片云朵与月亮相遇、交叠,吸纳了月光。
安平号与满载的南安号擦肩而过,在幕布般漆黑夜色的掩盖下,两道人影隐没于海中,悄无声息的沿着南安号的外壁往上爬去,一前一后钻进张瑞朴给张海盐安排的345号房间。
此刻,房间内的沙发上有另一个‘张海盐’正襟危坐、闭目养神,察觉到窗外细微的动静,他猛然睁眼警惕的望过去,右手按在住腰上的枪支。
人影一动,他的眼底涌起无限的喜色,“二姐,您回来了。”
假张海盐喜滋滋的说着,顺手从床上拿过一片干浴巾递给玉清,至于紧随其后爬进来的另一个人,可不归他管。
假张海盐是裴芷的哥哥裴兰,兄妹俩相互扶持着流浪到涪州后,一个投奔了巾帼会,一个投奔了武陵军,一个从医,一个从军。
好在这对兄妹都很争气,铁了心力争上游,最后学有所成被委以重任。
裴兰被三南选中,做了玉清亲卫队的副队长,同时也被石越璋选为武陵深山中那座庭院的守护者之一。
虽然玉清觉得‘守护者’这个说法有些中二,但还是由着她们,也算给她们留个念想吧。
裴芷在安平号上当医生,同时充当情报员,搜集情报只是她工作的一部分,她最大的作用是联络欧洲、东南亚、华国等国所有自己人的枢纽。
石越璋之所以没有选她做守护者,不是因为她能力不够,恰恰相反,她能力可太够了。
因为她能力很强,所以承担了这么重要的工作,眼下几乎无人能够取代她,且穿梭在各国之间,其角色就如同掮客,非常危险,奈何她念头坚决。
总而言之,裴家这对兄妹能力都很强,再说回到现在。
张海盐见没人管自己,只得悻悻的摸摸鼻子,自己跑去洗手间拿出一张干净的浴巾粗糙的擦了擦。
等他出来时,裴兰已经卸去伪装恢复本来面目,正殷勤的给二姐端茶递水,但他并没有想歪,因为裴兰毫无私人情感,有的只是崇拜与憧憬。
见张海盐出来,玉清这才开口询问,“船上情况怎么样?”
裴兰坐直,正色道,“目前为止,船上并无任何异常情况发生,不过,我打听到了一件事。”
“说来听听。”
“南安号的船东是厦门船王董先生,董先生的女儿,也即南安号的少东家,此刻她就与我们处于同一艘船上,而且她身边跟着不少白人,白人中领头的那个人叫华尔纳,这个名字二姐应该不陌生。”
华尔纳这个名字,玉清确实不陌生,听说他对壁画非常感兴趣,马六甲没能满足他的胃口,于是又将目标转向华国。
打的是研究的名义,听起来冠冕堂皇,说到底不过是个想将其他国家文化瑰宝偷回家的贼。
裴兰搓了搓手,“二姐,我能干掉他吗?”
玉清瞥了他一眼,慢悠悠的说,“现在不行,我们还有正事要办。”
闻言,裴兰面上一喜,现在不行的……意思就是等正事办了就可以。
那个叫华尔纳的外国人不是个好东西,要是让那家伙从南安号上活着离开,等回了涪州,他不得被大家嘲笑死,想想都很窒息。
“董小姐怎么会跟和华尔纳这种人混在一起?”张海盐适时插了一句,将跑偏的话题给拉了回来。
确实,以董小姐的家世,也不差华尔纳那仨瓜俩枣,没必要跟这样的人有什么生意上的往来与合作。
裴兰摇摇头,“我从董小姐和华尔纳的手下那儿旁敲侧击过,完全打听不出来,又怕打草惊蛇,耽误了二姐和张先生的正事,就没有采取其他强硬措施,所以具体情况眼下还不知晓,不过我会继续打听。”
玉清赞许的点点头,“做的不错,思虑也很周全,辛苦你了。”
裴兰挠着头嘿嘿一笑,莫名显出了几分羞涩。
张海盐顿觉哑然,他算是明白了,二姐手下人才辈出,这些人放出去时,整个就是一逼王,但回到她身边后,却都像个乖巧的讨要着糖葫芦的小孩。
在这样的世道下,涪州这一大家子……真是神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