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来可笑，王映雪确实是愧疚的。
从前逼死赵谷秋的时候，她想到自己马上就能嫁进窦家，心中满是欢喜，她不愧疚。
这些年算计窦昭，不断对其下手，她不愧疚。
睡着闺中密友的夫君，为他生育子嗣，她不愧疚。
结果现在死到临头了，王映雪竟然愧疚起来了。
这份愧疚是真是假，王映雪想了想，却觉得无从分辨，因为她自己都看不清。
但显然窦昭是不满她的话的。
她狠狠地将王映雪的脸甩到一边，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王映雪将窦明护在身后，抬头看她。
窦昭看到她的动作恍惚了一瞬。
曾经......她也是有人护着的。
现在没了。
她突然笑了起来，边笑边踉跄着后退，窦世英起身要来扶她，被她一把推开，最后自己靠着桌子稳住身形。
“你虽然坏，但毕竟是一介凡人，也会受到良心的谴责，也会怕遭到天雷反噬。”
“你几次三番，不择手段地想要置我于死地，不过是想摆脱当年害死自己闺中密友的阴影。”
“你若说你当年感到愧疚，我信，你当年和我娘关系那样要好，也没有如今这般麻木不仁，自然会愧疚。”
“可你若说现在感到愧疚，我不信。”
“你现在，只是知道自己要死了，所以怕了，而不是愧疚。”
“不是的！明儿，不要听！”
王映雪捂住已经呆愣住的窦明的耳朵，摇着头，想要躲避窦昭那仿佛将她扒光看穿的视线，第一次在往日自己想要置于死地的人的视线下无地自容。
“为什么不能听？你能做，还怕窦明知道吗？”
看到王映雪死到临头还要护着窦明的模样，窦昭心中的恶念忍不住地翻涌着。
“窦明，明，光明，真是不错的名字，只是可惜人不行，窦明，你不是什么窦家嫡女，只是一个本该待在阴暗潮湿之所腐烂生蛆的奸生......”
“够了！”
一直没有说话的窦世枢厉声怒喝，打断了窦昭的话：“窦昭！你尚未出阁，这种污言秽语怎能说得出口！”
“呵！”窦昭讥讽地笑笑，“只是实话实说罢了，哪里及得上做的人半分，爹爹，你说对吧？”
她现在倒是又叫窦世英爹爹，而不是直呼其名了，其中的嘲讽半点也不隐藏。
窦世英的脊背彻底完了下去。
他不敢看窦昭，因为一看到窦昭就会看到她衣裙上的玉兰绣纹，想起当初因为王映雪说了一句不喜欢，就被他砍掉的那些玉兰花树，还有......赵谷秋死前手中的那朵染血的白玉兰。
玉兰，是赵谷秋最喜欢的花，白玉兰，是两人情浓之时互相许下的山盟海誓。
只是当初一片纯白的白玉兰花终究还是没能纯白到永远。
“窦昭，你怎么和你爹说话的！”窦世英无颜面对窦昭，也没有脸来狡辩什么，窦世枢却是容不得窦昭如此目无尊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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