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衣女子拔弄着手中的香炉,并未抬头,只是道:“请坐。”南栀倒也并未先搭话,只是坐在对面,看着白衣女子的动作。
但南栀不知道的是,白衣女子此时心可不静,从她刚进来的一瞬,便绷起来了。
"若瑜是在看本王看得入神了吗?怎么竟这般目不转睛?"白衣女子慵懒地倚靠在椅背上,嘴角噙着一抹玩味的笑。与方才清冷的模样不同,此刻的她多了几分妖冶妩媚,那眼神似笑非笑,带着一丝难以捉摸的狡黠。
本王?京城中封王的女子只有一个,就是三皇女楚倾。但她为何叫自己的表字?
“偃王殿下说笑了,臣哪敢啊?”南栀并不因她是皇女就势弱,反而语气仍旧平静。
楚倾停止拔弄手中的香炉,抬起头看向南栀,语气很是郑重:“若瑜,我的名字叫楚倾,字子兮,所以请若瑜叫我于兮,好吗?”不知为何,南栀竟在最后一句上听出了几丝祈求之意。
但不光是因为她自己所筹谋的事,还是立场问题,南栀都不应叫楚倾一声子兮,依然道:“偃王殿下当真折煞臣了,臣可与偃王殿下不熟。”
“叫我子兮。”楚倾似乎很在乎这个问题,再次强调道:“以若渝的聪慧,怎会猜不到‘偃’同‘厌’,是皇上对我的赞赏,还是对我另类的打压呢?”
哪怕南栀素来善于掌控情绪,此刻也难以抑制内心的震惊。然而楚倾接下来的话,却似让她坠入了更深的迷雾之中:“我并非真正的三皇女,不过是宣和帝从街头捡回的弃婴罢了。只因他看重我的能力,觉得若只让我做个暗卫实在大材小用,这才有了狸猫换太子之举,我才成了如今的三皇女与偃王殿下。”楚倾这般诉说时,每一个字都似带着无形的重量,压得南栀心头沉甸甸的,更让她意识到其中蕴含着许多自己难以理解的复杂因素。
南栀心中震颤愈发强烈,她美眸中闪过一抹难以置信的神色:“不管你到底是谁,你可知道你在做何等疯狂之事?”南栀本就低沉沙哑的嗓音,在这一刻仿佛从远古幽深处传来,带着无尽的沉重与威压:“你递过来的这把刀,其锋芒所向,竟是直指你们皇室啊。”
楚倾又道:“可若瑜不也是吗?否则幻影幻心又被若瑜派出去干什么呢?”
听到这话,南栀猛地抬起那张写满震惊与疑惑的脸庞,与楚倾的视线在空气中悄然交汇。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两人的目光中似有千言万语在默默诉说,又像是各自在这无声的对视里探寻着对方内心深处的秘密,这一过程漫长得如同几个世纪。
“原来皇室的探子已经深入到了这种程度了吗?”南栀很快调整好了情绪,与楚倾相持不下。
楚倾嘴角微扬,勾勒出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那笑容里带着几分痞气,又透着丝丝坏意,可偏偏让人觉得无比安心。良久,她缓缓凑近,温热的气息轻拂过南栀的耳垂,“阿栀想做什么?我不仅不会阻拦,还会尽全力相助。”话语中满是宠溺与温柔,却又不失她独有的洒脱不羁。
南栀只觉耳根旁一阵痒意酥麻,仿佛有无数细小的羽毛在轻轻拂过。她努力保持着平静,没有回头——若是此刻转身,便会看到自己耳垂已然红透,宛如二月春花。“那可真是谢谢子兮了。”她的声音听起来依旧平稳,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
楚倾嘴角微扬,带着几分玩味地看着眼前人。目的既已达成,她缓缓后退两步,语气轻松却带着不容拒绝的意味:"不用谢,不过嘛——阿桅,初次见面的礼数总要周全些,你说是不是?"
南栀下意识地感到不妙,但却已经来不及了。
她的手腕微微一颤,还没反应过来,楚倾已轻轻握住了她的手。指尖传来的温热让她心跳陡然加快,等她回过神时,无名指上已经多了一枚冰凉的戒指,正随着体温渐渐回暖。
这个戒指不同于从往的,是用竹子制成的。
“若瑜,你看,我亲手打造的,与我的是一对儿的,喜欢吗?”
南栀听到这话,只感觉无名指上那个冰冰凉凉的东西格外烫人,就连脸也红了,却又不由自主的朝楚倾的手看去。
这两对戒指果然是一对。她手中的这个,温润的竹身上镌刻着“若瑜”二字;而楚倾手中的那一个,则铭刻着“于兮”。两支竹簪皆取自同一根翠竹,连纹路都如出一辙,只是岁月流转间,似乎各自染上了主人的气息。一个温婉典雅,一个清冷孤傲,恰似两位主人的性格写照。
但她知不知道,戒指戴在无名指上是什么意思?
若是楚倾知道南槐想的是什么,定会说:“当然知道了,不就是已婚的意思吗?而且我们上辈子也算成亲了吧,名正言顺啊。”
“偃王殿下,我与你非亲非故的第一次见面就这这么贵重的礼,微臣可受不起。”南栀说着便要摘下戒指。
南桅说着便要摘下戒指。
但她很快愣住了,错愕地抬头看向楚倾。
楚倾依旧懒洋洋地靠在那里,眼眸微眯,似笑非笑地看着南栀。直到见她窘迫的模样,才慢悠悠开口:"这尺寸刚好合适,不过...一旦戴上,可就别想轻易取下来了。"话音轻佻,却带着几分深意在其中。
南栀轻轻垂下眼帘,声音淡若清风:"偃王殿下有心了。"
“确实很有心,所以不用谢。”楚倾很快答道。
南栀看向楚倾,一字一句道:“只是没想到偃王殿下有这般厚脸皮。”
楚倾微微敛起玩笑之意,正色道:"栀姑娘不必与本王太过生分。实不相瞒,此番相见,确有一事欲与姑娘商议。"
南栀听到楚倾叫自己阿栀,皱了皱眉,道:“偃王殿下,请说。”
“宣和六年,定王萧冉于玄水之战中惨遭挫败,这一败几乎令南阳九郡沦为外敌之手。幸而大将军京城霖及时驰援,以铁血之姿力挽狂澜,这才勉强保住了南阳九郡的安危。战后,萧冉被押解至诏狱,不见天日,直至三年前,死讯从诏狱传出,举国皆惊。”
然而,楚倾的声音却在此刻打破了既定的认知:“那萧冉不过是诈死罢了。最近,他在豫州现身的消息,已在暗处悄然流传。”此言一出,仿若平地惊雷,令人难以置信。那曾经被困于诏狱之人,竟又重现于世,这其中究竟隐藏着多少不为人知的秘密。
“所以,偃王殿下这是想找萧冉?”
“没错,所以就委托给你了。”楚倾又恢复了那副慵懒的模样。
南栀一心中猛地一震,此事绝非小事一桩。楚倾竟将如此重大的任务交付于她,这份信任犹如千钧之重压在心头。疑惑如同藤蔓在心底迅速攀爬,楚倾难道就不怕吗?不怕出现差池?这般重要的事情,一旦有失,后果难以预料。南栀的手不自觉地紧握成拳,指节因用力而微微泛白,她深知自己肩负的责任重大,心中的惊涛骇浪一时难以平息。
“不过偃王殿下,为何不自己动手呢?”南栀看着楚倾。
楚倾缓缓开口,声音中带着几分无奈与深沉:“豫州南氏啊……本王纵然权势通天,也难以瞒过南氏那敏锐的耳目。既然如此,何不借助你这位南氏之人的力量呢?更何况,他手中握有当年东宫受贿的那份名单,这名单犹如烫手山芋,牵一发而动全身。”
“呵,那偃王殿下是如何知晓臣在调查此事的呢?就不怕臣……”南栀的声音微微上扬,话语里带着几分试探与疑惑,似是藏着未尽之言,在这寂静的空间里悠悠回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