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余小枝,被这突如其来的、来自云端的关注弄得惶惶不安。
桑意然的世界太大,他的光芒太盛,他的靠近太具侵略性。
她不懂他。她害怕这只是大明星的一时兴起,害怕自己无法承受这份沉重的特殊关照,更害怕他离开后她会感到失落。
她开始退缩。回复消息变得迟缓,找借口拒绝他的车接车送,将心重新缩回自己厚厚的壳里。
桑意然敏锐地察觉到了她的后退。
一种久违的、事情脱离掌控的烦躁感抓住了他。
在一个雨夜,他的黑色越野车再次停在她工作室楼下。
他上楼,敲响了她的门。
余小枝开门,看到他浑身湿漉漉地站在门口,吓了一跳。
“你为什么躲我?”他不由分说地走进房间,声音里压抑着怒火,眼神像被困住的野兽。
“我没有……”她下意识地否认,尽可能远离他。
“撒谎。”他逼近,高大的身型带来强烈的压迫感,“余小枝,告诉我,你到底在怕什么?”
被他逼到画架旁,退无可退,余小枝积累多日的情绪终于爆发,眼泪冲上眼眶:“我怕你只是贪图一时新鲜!怕我配不上你的世界!怕哪天你玩腻了,逗腻了,转身走了,我该怎么办?我……我受不了这种不确定性!”
她的眼泪顺着腮边流下,像只被逼到绝境的小动物:“你根本不懂!你什么都有,你怎么会懂我在怕什么!”
看着她崩溃的模样,桑意然所有的怒火瞬间被浇熄,只剩下一种手足无措的慌乱。
“我不懂?”他重复着,声音里带上了一种她从未听过的、仿佛破碎的沙哑,“你以为我有什么?”
他猛地抓住她的手,按在自己左胸的心脏位置,隔着一层湿掉的衬衫布料,她能感受到那下面剧烈的心跳。
她本能地想抽回手,却被他紧紧按住,丝毫动弹不得。
“我心里,”他盯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像是剖开自己最深的防御,“什么都没有。”
他眼底的冰层碎裂,露出里面深不见底的孤独。
“直到我看见你的画。”他的声音低了下去,语气近乎哀求,“余小枝,只有你那点灯光……让我觉得,我还可以得救。”
余小枝怔住了,她望着他通红的眼眶,感受着手心下他滚烫的体温和失控的心跳。
这一刻,他不是明星桑意然,只是一个在她面前暴露了所有脆弱、渴求一点温暖的普通男人。
她的恐惧,奇异地消失了,一种更深沉、更柔软的情感涌了上来。
她抬起另一只手,小心翼翼地抚上他的脸颊。她指尖冰凉,他脸颊滚烫,相触时两人不约而同地颤抖了一下。
“桑意然……”她眼里还带着泪,却对他露出了一个浅淡的微笑,“你别怕。”
那一晚,是转折。
桑意然开始学习如何正确地爱一个人,而不是控制一个人。
他依然有强大的控制欲,但学会了询问:“枝枝,可以吗?”
他依然会吃醋,但会别扭地表达,而不是直接干涉。
他发现了她有焦虑症,但他没有一丝不耐烦,只是更紧地抱住她,一遍遍地、不厌其烦地给她讲《小王子》,直到她在他怀里安稳睡去。
而余小枝,则成了他庞大、冰冷世界里,唯一一盏小小的、温暖的台灯。
在他被名利场的虚与委蛇耗尽心力后,在他因为连轴转的工作疲惫不堪时,他只想回到她那间堆满画作的小小工作室。
她那里有温暖的灯光,有食物的香气,她会温柔地抱住他,把脸埋在他胸口,说:“桑桑,回来了。”
她成为他所有航行的唯一归处。
在一次颁奖礼后的庆功宴上,他提前离场,记者追问他为何如此匆忙。
他站在车边,回头对着镜头露出了一个前所未有的、温柔而真实的笑意。
他说:“家里有人在等我。”
全城哗然。
而在那间亮着暖黄色灯光的工作室里,余小枝看到手机推送的新闻,看着照片上他温柔的笑容,她只是低头,在画布上轻轻抹上一笔明亮又柔和的橘色。
她知道,她已经为他的孤岛,点亮了一盏温暖的灯。
(平行世界二· 完)

作者:即使在25岁和21岁时才相遇,他们依然会爱上彼此。唔……这就是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