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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暧意难藏

楚城的雨丝如珠帘般倾泻而下,且没有丝毫停歇之意。就这样,淅淅沥沥、连绵不绝地下了好几天。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艰难地穿透厚厚的云层,潮湿的水汽似乎愈发浓重起来,紧紧包裹住一切,令人感到难以喘息。

  李菁舟拖着那沉甸甸的行李箱,略显疲惫地从熙熙攘攘的机场大厅缓缓走了出来。阳光洒在他身上,拉出一道长长的影子。不远处有个男人不经意间朝这边瞥了一眼,目光瞬间聚焦在了李菁舟身上。只见那个男人先是微微一愣,随后脸上露出惊喜之色,赶忙三步并作两步地朝着他快步走来。

  陆荇看着他如今的模样,眼里掺杂着许多情绪,不知是心疼还是欣慰。

  陆荇穿的是长袖外套,可李菁舟无意瞟到他白净的手臂处却有好几个发青发紫的痕迹。

  “爸…你的手…”

  陆荇猛的一惊,连忙说道:“雨天路滑摔了好几跤,没事的。”

  说着就转移了话题。

  “阿舟长高了变帅了,腿怎么样?还好吗?”

  李菁舟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腿,回道:“嗯,已经没事了。”

  “那就好,行李给我吧,咱今晚好好去吃一顿。”说完,陆荇伸手去拿他的行李箱,李箐舟手里一紧,不动声色的把箱子往他这边带了带。

  “不用了,谢谢爸,走吧。”

  如此细微得几乎难以察觉的动作,却还是没能逃过陆荇那敏锐的目光。这个小小的细节如同闪电一般击中了他的心弦,让他瞬间意识到,他们俩之间仿佛存在着一道无形且透明的高墙,将彼此远远地隔开。

  这种刻意保持的距离感如同一把锋利的剑,无情地刺痛着陆荇的内心深处。他想起曾经那个动不动就会掉眼泪的小哭包,岁月似乎对他格外残忍,如今站在面前的已经是17岁的李菁舟,那个爱哭的小跟屁虫早已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个成熟而又冷漠的少年。

  窗外的雪不停地下着,陆荇在厨房里煮着汤浓郁的香气飘满整栋房子。他正准备舀起一勺汤尝尝咸淡,屋外就传来震天撼地的哭声,这个小祖宗又哭了。

  陆荇连围裙都还没解下来就往花园外赶去,刚出来就瞧见李菁舟小小的身子躺在雪地里,身上一个有他半个人高的雪球正压着他,造成这一切的人站在一旁,假装堆着小雪人仿佛不关他事一样。

  哇哇哭的李菁舟看到陆荇来了,哭的更大声了。

  “哇啊啊——爸爸—”

  陆带叹了口气,赶紧过去把李菁舟从雪地里抱了起来,弄干净他身上沾了雪的地方,还没等他开口问昨回事呢,这个小哭包就开始告状:“老爹用大雪球砸我!我不要跟老爹玩了!”听见这话的李淮安又笑起来,一脸无辜的看向陆荇。

  “这小兔崽子自个儿说要跟我打雪仗的,还让我别让着他。”陆行瞪了他一眼,然后安抚着怀里哼哼唧唧的李菁舟。“爸爸快做好饭了,我们先不玩了,进屋里去。”

  小哭包抹了一把眼泪,软绵绵的“嗯”了一声,从陆荇怀里跳了出来,进了客厅。一边儿的李淮安走到陆荇身旁,把他揽进怀里,无奈的笑了笑。

  “穿这点就出来了,也不怕生病?”

  陆荇听这话又瞪了他一眼:“还不是因为你?”

  李淮安亲了他一口,把他往屋里带:“不闹了,外面冷,回去吧。”

  回去的路上车里格外安静,刚才的那点小举动足以让陆荇无所从容,还在思考着找什么话题。

  “爸。”一道低沉的噪音划破了车的安静。

  还在思考的陆待回过神来,连忙应道:“嗯?”

  “我之前…还有认识的人吗?或者朋友?”

  陆荇心里一紧。

  “你小时候都不爱出门,天天窝在画室里,而且也不爱说话,更不愿意社交。”字面意思就是没有。

  “……是吗?”李菁舟静静地凝望着窗外,眼神有些迷茫和空洞。

  他努力地想要回忆起那个人的模样,但记忆却像是被一层浓雾所笼罩,怎么也无法清晰起来。

  那个人经常会出现在他的梦中,然而每次当他试图看清对方的面容时,那脸庞总是模糊不清,仿佛隔着一层纱幔。只能听到那人的欢声笑语,那声音是尚未完全变声的少年一般清脆悦耳,既带着几分陌生感,又有着一种难以言喻的熟悉气息。

  一开始的时候,李菁舟还以为这不过是偶然间的一个梦罢了。可后来常常梦到,而且每一次都会给他留下深刻的印象。

  梦多了,心中的顾虑就多了。

  陆荇从后视镜里看着李菁舟的样子,无声的叹了气。

  晚上吃完饭陆荇带他回了家,望着眼前那栋儿时记忆里的别墅,细碎的回忆不断在他脑海里闪现,断断续续,让他头疼。

  打开门,淡淡的花香弥漫在空气中,他并不排斥,陆苔很爱花,不管是不是有喜庆的日子他都得买上一两束,说每天都能闻到清新的香气,会让人心情变好。

  李菁舟刚还微皱的眉头都放松下来了。

  屋内的摆放从未变过,只把一些老旧的家具都换新了,剩下的如同他记忆里的那般模样,陆存这么做也是为了让他能想起一点是一点,生活了十三年的地方怎么能说忘就忘了

  陆荇走进了厨层,边洗手边说:“阿舟累的话先去洗澡吧,衣服都在你房间里,我做燕窝给你暖暖身子”

  李菁舟把行李箱放进房间里、朝外应了声好。

  他把行李箱打开来,拿出了几件普通的T恤,其实他的东西不多,根本不需要怎么收拾。将衣服放进衣柜后又拿出一条新内裤,还有保姆给他准备好的睡衣…他拿起来看了看,陆先生的品味还是这么差,睡衣上印满了黑白线条的小猫,裤子上印的是小爪子,童心未泯是吗。

  洗完澡出来已是九点半了,陆荇给他准备的燕窝放在书桌上,他走过去坐下来,边吃边打开了手机,习惯性地打开了微博,他闲的时就会打开来刷刷。

  一条私信蹦了出来。

  在小铭怀里:老师好!!可以问问老师最近的排期嘛?

  麦麦猫:暂无排期。

  在小铭怀里:太好了啊啊!!麦麦老师接梦女稿吗?

  李菁舟的手顿了顿。

  麦麦猫:嗯,接的。

  他想了想,又打了几个字。

  麦麦描:走平台吧,同一个ID。

  在小铭怀里:噢噢!!好的。

  他的简里写了他所用的接稿软件,对方很顺利的找到了他,并发来了一张图片。

  小铭莓烦恼:老师忘说了,我要约的是三次的,可以吗老师?

  这张证件照中的男生,微微仰着头,眼神有些慵懒地看向镜头,高挺的鼻梁,他的头发略显凌乱,却恰到好处地增添了几分随性,嘴角还有一颗痣。

  李菁舟盯了这张图片好一会儿,说不上来的一种熟悉感觉,好像在哪见过,但很快。他就没去多想,长成这样确实很让人印象深刻吧。

  抬手打了几个字发了出去。

  麦麦猫:可以画的。

  放下手机,拿着空碗去了厨房。

  李菁舟从小学开始就接触了绘画,跟陆荇无意聊到时他却很开心,立马把他送去学素描了。他也不排斥,很乐意学。可能是因为天赋异票,学了几年就把素描十级考完了,学到人体时就对人物很感兴趣,在网上看了几个零零散散的教程就搞懂了,从一开始的单人到后来的多人到最后的漫画。

  画龄八年,还成为了网上的知名画师。

  回到房间,搞定了约稿的事情后,他一头栽到柔软的床上,看了眼时间,十点半了。虽然有时会熬夜画稿,但他今天太累了,眼皮都懒得抬,所以就这么睡着了。

  早上七点,头发乱糟糟的李菁舟醒了过来,看了眼时间,难得的早起了。

  洗漱完,他就下了楼,保姆林姨在厨房里做着早饭,碰巧就看见了下来的李菁舟。

  林姨笑昧眯的说:“小舟今天起得这么早啊?面还在煮着,我做了三明治,过来先吃吧。”

  “好。”

  说着他就在餐桌前坐了下来,林姨拿出热好的巧克力牛奶,放在了他面前。

  “谢谢林姨。”

  吃完了早餐后,林姨还想让他尝尝面,但李菁舟没有要继续待在这儿的意思。

  “不用了林姨,给我爸吃吧,我先回房间了。”

  李菁舟回了卧室开始闷头画稿。

  早上九点,陆荇醒了。李菁舟进度还没怎么动呢,就被林姨上来喊下了楼。陆先生还坐在那儿吃着早餐,他走了过去坐在了对面。听陆荇听今天要带他出去,具体是什么他就不知了。

  陆药吃完抽了张纸擦嘴,简单的问了句”昨晚睡的怎样?”

  李菁舟抬起眼:“嗯,挺好的。”

  “哈哈,还怕你不习惯呢,跟爷爷奶奶报平安了吗?”

  李菁舟听见后半句,后背一僵。

  “…说了。”

  这个话题李菁舟很明显的不想聊下去了,陆荇赶忙转移话题。

  “今天带你出去逛逛,顺便带你看看学校?”

  “好。”

  李菁舟上了楼,换了件简单的短袖和一条灰色牛仔裤,理了理头发,他很注意自己的形象,不管什么时候。

  开了好一会儿的车,在一个学校的校门外前停了下来。

  李菁舟坐的是靠车窗,他抬头。

  行楚实验中学。

  整个楚城最好的高中,家长们挤破了脑袋都要把孩子送进来的学校,但分数线肯定也是很高的。行中还有的优点就是对Omega人群有特殊的措施,如果没有其它情况,Alpha和Omega绝对不能在一个班,听说这是近几年才出的。

  这几天就快开学了,陆荇早已跟校长打好了招呼,让他带孩子来熟悉熟悉环境。何校长为了方便他逛学校,还专门让学生会会长过来当“导游”。

  陆荇在车里跟他说:“有人专门带你参观,听说还是学生会会长,好好跟人家相处,我去附近买点甜品给你吃。”

  李菁舟微微蹙眉,但也无可奈何,只好应了声好。

  陆荇:“好了发消息给我。”

  “嗯。”说完他就下了车,陆荇开车扬长而去,留下李菁舟一人。

  许未铭早已在保安室里等候多时,一开始他还是站在阳光底下的,可早晨的太阳晒得人火辣辣的疼,保安大哥赶紧让他进去等,别晒伤了。

  他原本不想做这么多余的事,直到他问了校长对方各字时,他整个人都愣住了,那个三年从未再提起过的名字,他以为自己听错了,直到他又问了对方一次。

  李菁舟。

  许未铭沉默了好一会儿,何校长以为没希望了,跟他说了句“你要是不愿意,我也不为难你,我去找别人吧。”后正准备挂掉,许未铭回过神来。

  “我去。”

  “我说,我去。”

  然后,就来了。

  一辆车开了过来,许未铭闻声抬头,只见一个男生从车上下来,车开走了,他站在校门外,像是等人来领走的乖小猫,许未铭嘴角浅浅往上弯了一个度,大步走出保安室,来到男生的身后。

  李菁舟只觉得原本有些刺目的阳光突然被什么东西给遮挡住了,那种不适的感觉瞬间消失无踪。

  回过头,他的视线毫无防备地撞进了一双如深潭般漆黑的眼眸之中。男生比他高了一个头,他得抬起来才能与他对视。

  李菁舟注意到男生嘴角边有一颗并不十分显眼的痣,没有丝毫突兀之感,反而更衬得他有一种美感。

  是那张证件照上的男生。

  脚底好似有胶水般,他整个人都动弹不得。好看的东西总能留住他,这次他连眼睛都不眨了。

  许未铭盯着眼前人的反应觉得好笑,放下了平时的高傲与冷淡,用层温柔的语气,嗓音低沉却有力。

  “好久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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