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边乌云滚滚，似乎要下雨了。
苏暮雨执伞站在陆知瑾身边，目光落在她手中的酒瓶上。
“进去吧。”陆知瑾转头看了看那间茶铺，抬脚缓缓走了过去。
就算苏暮雨打着伞，也没必要站在外面淋雨吧。
陆知瑾坐下之后，取出两个杯子，倒满两杯酒，将其中一杯推到苏暮雨面前。
她晃了晃自己手中那杯酒，欣慰道：“无双城的无双，天外天的无心，惊才绝艳的萧瑟，还有机遇颇多的雷无桀，似乎跟他们比起来，唐莲的天赋不算什么，所以，很多人都容易低估了我们雪月城这一辈的大师兄。”
百里东君十七岁时，以七盏星夜酒胜过那雕镂小筑的秋露白，靠的可不是天赋，天赋之外，也是一步一步的脚踏实地。
寒冬腊月，酷暑烈日，无人所知的院子里，少年围着巨大的酒缸，无数次疲倦地昏睡过去。
“唐莲潜心研究《酒经》一月，酿出了七盏星夜酒，百里东君当年用了十三日。他们之间差的不是十七日，而是许多年。”陆知瑾回过神来，笑了笑道。
苏暮雨沉默不语，举起酒杯仰头饮下，随后淡淡道：“当年，百里东君说，你是喝了这七盏星夜酒，才强入神游玄境。”
陆知瑾脸上的笑容停滞了一瞬：“怎么突然想到这个了？”
这家伙怎么像是要跟她秋后算账？
看着陆知瑾如临大敌的模样，苏暮雨轻轻笑了笑，回道：“就是突然想到了。”
陆知瑾抬眸看去，只见苏暮雨的嘴角勾起一个浅浅的弧度，眉梢眼角都泛着笑意，像山间的一泓清泉，其中的纵容与温柔，让她忍不住晃了晃神。
回过神来，她缓缓转过头去，望向茶铺外面，雨丝飘零，冷风凛冽，南边不像北方那样下着雪，却寒冷得刺骨，她没有运转内力御寒，只拢了拢身上的斗篷。
苏暮雨注视着她，那双眼眸清亮，映出一阵暖光，平日里的冰冷锐意收敛起来，给人一种柔和的感觉，谁见了能想到那是百晓堂评出的天下四大魔头，暗河第一杀手苏暮雨呢？
两人都没有再说话了，静静地坐在桌前等着雨停。
似乎苏暮雨就是这样一个人，不会主动去争取什么，永远静静地等着。
好傻。
陆知瑾回过头，直直地撞进那道专注的视线里。
掩埋内心深处的感情在那一瞬间倾泻出来，不敢太放肆却又无法完全克制，最终化作细水长流的温柔。
“你在看什么？”陆知瑾不自觉地放轻了声音。
苏暮雨垂下眼帘，沉默不言。片刻后，他缓缓伸出手，动作轻缓而坚定，似是在权衡着什么，又像是早已做出了决定。
陆知瑾察觉到苏暮雨的动作，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他的手上。
她的心口没由来地颤了颤，手指微微动了一下，几乎难以察觉的动作，仿佛隐含着内心深处的一丝期待。
那只骨节分明的手缓缓地靠近，最终轻轻落在她的袖口，像一颗石子投入平静的湖面，激起层层涟漪，仿佛有什么东西击打在她的心上，连呼吸也微微一滞。
时间仿佛定格在这一刻。
远远看去，比邻而坐的两人宛若一对璧人，难以言喻的氛围在两人之间流转，给人一种举案齐眉、相敬如宾的感觉。
“苏暮雨。”
陆知瑾的声音更轻了，她问——
“你去哪里？”
“你去哪里，我就去哪里。”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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