赌你的真心

机场回来的路上，车厢里弥漫着雨后潮湿的空气。林秋石靠在副驾驶座上，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安全带。他侧头看向窗外，霓虹灯在雨水中晕染开来，像一幅被打湿的水彩画。

“林林，你冷吗？”阮南烛伸手调高了空调温度，指尖不经意擦过林秋石的手背。

林秋石摇摇头，却在阮南烛收回手的瞬间，在他外套口袋里摸到一张硬质的纸片。抽出来一看，是张改签过的登机牌，时间比原定航班晚了三个小时。

“这是......？”林秋石转过头看着阮南烛，声音有些发紧。

正在开车的阮南烛瞥了一眼，路灯的光影在他侧脸上一明一灭， “哦，改签了下一班的飞机。”阮南烛单手转动方向盘，他的语气轻松得就像在讨论晚饭吃什么，“我跟我爸妈打了个赌。” 他说这话时，正好经过一个隧道，忽明忽暗的光线在他轮廓分明的侧脸上流转。

“赌什么？”林秋石把那张拿着改签的登机牌的手握紧，不自觉地坐直了身体。

林秋石的的 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纸张上那个模糊的指印 。雨滴敲打车窗的声音突然变得清晰可闻，每一滴都像是敲在他的心上。他想起自己在机场玻璃前崩溃的样子，想起那些不受控制说出口的真心话，耳根又开始发烫。

路口红灯亮起，阮南烛缓缓停下车。他转过头，目光灼灼地看着林秋石：“赌你会不会来送我。”他嘴角扬起一个狡黠的弧度，“我对他们说，要是你没来，就彻底一刀两断。”

林秋石呼吸一滞，捏着登机牌的指尖微微发抖。

“你拿这个……打赌？”他的目光落在阮南烛随意搭在档位上的左手，是那枚送给自己的戒指情侣款还在无名指上闪着微光。

阮南烛轻笑一声，趁着红灯转头看他：“怎么？不敢赌？”他的眼角微微下垂，眼角的泪痣在光的照耀下闪闪发光，带着几分戏谑，却又藏着说不尽的温柔。车载香氛的檀木味突然变得浓郁，混合着雨后潮湿的空气，让人莫名安心。

林秋石望着他含笑的眉眼，突然明白过来，这场看似随意的赌局，其实是阮南烛精心设计的最后试探。如果他没来机场，如果他们真的就此错过......

阮南烛重新发动车子。“幸好，”他的声音里带着掩饰不住的愉悦，“这个赌约，我赢了。”

沉默在车厢里蔓延。林秋石低头看着那张登机牌，上面还留着阮南烛握过的痕迹。

“阮南烛……你这个疯子。”林秋石低声说，却忍不住勾起嘴角。手指悄悄伸过去，勾住阮南烛的小指，就像他们第一次约会时那样。

阮南烛反手握住他微凉的手指，指腹轻轻摩挲着他虎口处的那颗小痣：“现在知道怕了？”他的拇指擦过林秋石发烫的耳垂，“可惜晚了，赌局已经结束了。”语气里是掩饰不住的得意。

“你不也赌我会不会回头？”

林秋石将改签单折成方方正正的小块，塞进阮南烛的衬衫口袋。指尖触碰到对方胸口时，能清晰地感受到有力而急促的心跳，原来这个看似游刃有余的赌徒，也会紧张啊。

林秋石抬眼，在后视镜里对上阮南烛含笑的眼眸。车窗外， 雨不知什么时候停了，云层间漏下一缕月光， 雨后的城市灯火通明。

“所以，”林秋石故意板起脸，“要是我真的没去呢？”

阮南烛突然踩下刹车，将车停在路边。他解开安全带，整个人倾身过来，温热的呼吸扑在林秋石耳边：“那我就回国后，马不停蹄地来找你，不管你在哪，把你抵在墙上，问你为什么不来送我。”他的声音低沉而温柔，“不让你走，一直抵到你说出为止。”

路灯的光透过天窗洒下来，在他们之间投下细碎的光斑。林秋石望着近在咫尺的俊脸。

“......疯子。”他又说了一遍，这次带着笑意。

阮南烛吻了吻他的鼻尖，“彼此彼此。”

原来这场赌局，他们都在赌对方的真心，他们押上的都是最珍贵的筹码。幸好，最后谁都没有输。

片刻后，林秋石的手机在口袋里震动，是庄如皎发来的信息：『 林林哥，见到阮哥了吗？』

林秋石看着窗外流动的霓虹，嘴角不自觉扬起：『嗯，见到了。』

消息刚发出去，对方立刻显示“正在输入”。

『那你们......？』三个省略号后面跟着个忐忑的表情包。

林秋石又转头看了眼正在开车的阮南烛。街灯的光影掠过他的侧脸，将睫毛投下的阴影拉得很长。似乎是察觉到视线，阮南烛空出右手，轻轻握住了他微凉的指尖。

『已经没事了。』林秋石单手打字，『我们和好了。』

手机立刻疯狂震动起来。

『真的吗？！啊啊啊太好了！！！』庄如皎连着发了三个放烟花的表情，『我就知道你们肯定分不开！黎东源还说你们这次要完，我这就去嘲笑他！』

林秋石失笑，正要回复，手机突然被抽走。阮南烛扫了眼屏幕，轻哼一声：“黎东源这么不看好我们？”

“你别...”林秋石想拿回手机，却被攥住手腕。阮南烛就着他的手回复道：『谢谢关心，我们很好。顺便，黎东源最近是不是很闲？』

发完就把手机扔到后座，在林秋石无奈的注视下，十指相扣着把他的手按在换挡杆上:“别管他们了。”

车载电台正好放到一首熟悉的老歌。林秋石望着两人交叠的手，突然想起什么：“所以...你爸妈那边...”

“不用担心。”阮南烛拇指摩挲着他的虎口，“我和他们说好了，把你带回家。”

林秋石耳尖一热，转头看向窗外。后视镜里，机场的灯光已经消失在夜色中。

后座的手机又亮起来，是庄如皎发来的新消息：『 对了！周末聚餐必须带阮哥来！我要听他亲口说怎么把你哄好的！！！让黎东源好好学学，万一哪一天我生气了他也来哄我！』

但没人去看这条消息。此刻车厢里只有交缠的呼吸声，和那首循环播放的老歌。

电台里的欧美老歌恰好是《暮光之城》，阮南烛跟着轻哼了几句，突然问道：“还记得我们第一次遇见吗？”

林秋石怔了怔，记忆如潮水般涌来。那天傍晚，那条小巷，昏暗的灯光透过墙壁，在他身上投下斑斓的光影。谁能知道冷漠无情、霸道腹黑的危险人物竟成了自己的男朋友。

后座的手机又亮起来，庄如皎发来一串愤怒的表情：『你们俩又不回我！好啊！』

阮南烛瞥了眼后视镜，突然打了转向灯：“饿不饿？我知道有家粥铺通宵营业。”

林秋石点点头，看着窗外飞逝的街景。这座城市他们一起走过无数遍，每盏路灯下都有他们的影子。而现在，他们终于可以光明正大地并肩而行，再也不用躲躲藏藏。

电台切到下一首歌，是《终于等到你》。阮南烛跟着哼唱，手指在方向盘上打着节拍。林秋石望着他完美的侧颜，突然觉得，这场漫长的等待，终究是值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