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天晨盯着手里的记录本,眉头皱得能夹死一只苍蝇,“啧”了一声,突然抬起头看向顾朝:“北华街是不是新开了家诊所?”
顾朝不紧不慢地点点头:“怎么了?跟案子有关系?”
赵天晨一边套上外套一边随口解释:“人皮纸鸢最重要的就是工具,这老板刚从国外回来,行李里肯定有不少好东西。”说着,他已经迈开步子往外走。
北华街——永安诊所。
大白天的,这家破诊所竟然关门了。赵天晨伸手一推门,一股腥臭味扑面而来。他皱了皱鼻子,抬脚跨进去,发现里面乱得像被洗劫过一样:桌上的药品散落一地,地上还有大片暗褐色的血迹,味道刺鼻。
顾朝蹲下来捡起一个药盒,看了一眼标签,说道:“上周这儿才开张,我正好路过凑了个热闹,老板是个男的,二十五六岁。”
赵天晨扫视了一圈,眉头微微蹙起:“这么大的动静,就没人听见?”顾朝摇头:“没人报警,估计是附近太偏了。”
顾朝把药盒放回桌上,补充道:“老板叫秦涣宁。”
赵天晨的手一顿,笔尖停在半空。他侧头看了顾朝一眼,确认道:“秦涣宁?”
“你认识?”顾朝挑眉。
赵天晨叹了口气,声音低了些:“我有个哥哥,名字忘了,郑二爷提到过的。”
赵晚胜——他哥哥的名字其实很普通,人也普通,但偏偏认识了一个不普通的人:秦涣宁。
秦涣宁是个少爷,家世显赫,三代经商。可他对赵晚胜总是温柔得很,后者求学时遇到不懂的问题总会找他帮忙,他也从来不说烦。
那场大火有十几米高,赵晚胜没能逃出来。赵天晨因为重创失去记忆,甚至忘记了秦涣宁的模样。要不是侦所回来的路上偶然撞见他和郑二爷聊天,他还以为这人根本不存在。上次见面大概是在四年前,之后秦涣宁可能出国了。
赵天晨记得很清楚,秦涣宁曾在灰烬前跪了四五个小时,手指上戴着一枚戒指,闪着冷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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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朝蹲在地上,捻起一小撮粉色粉末靠近鼻尖闻了闻,猛地一愣:“赵天晨,这是迷药!快去楚府!”
刘楠正蹲在角落研究一间小房间,见到他们慌慌张张的样子,有些疑惑地抬头:“你们俩咋了,看着跟火烧屁股似的?”
顾朝喘着粗气问:“这地方没人来过吧?”
刘楠慢悠悠地整理好手中的本子:“没啊,我一直在这儿守着呢。”
赵天晨插嘴:“秦涣宁,你认识吗?”
正端着果盘走过来的楚笙歌接话:“秦涣宁?他今天不是成亲吗?”
“成亲?”赵天晨愣了一下。
楚笙歌拿起一块苹果塞进刘楠嘴里,边嚼边说:“对啊,正月二十三,大喜日子!”
赵天晨怔住。今天……还是赵晚胜的忌日。
顾朝拉了拉他的胳膊:“先去看看。”
秦府门口热闹非凡,红灯笼挂满檐下,宾客满座,笑语喧天。秦老爷秦国枉瞧见他俩,急忙迎上来:“哎呦,顾警官怎么来了?”
顾朝冷笑一声:“今日是你家公子成亲,我特地来沾沾喜气,你不欢迎?”
秦国枉连忙赔笑:“欢迎欢迎!您能来是我的荣幸!”
赵天晨早已溜到后院。他推开秦涣宁的房门,只见秦涣宁坐在镜子前,修长的手指摩挲着一枚戒指——他曾为了保住它差点废了这只手。
在北华街,男人爱男人不算稀奇,但对秦府而言,这是污点。可秦涣宁毫不在乎,他爱赵晚胜。
他们第一次相遇是在某个夏日,阳光炽烈得像是要把地面灼穿。秦涣宁的洋车忽然抛锚了,他折腾了半天也没修好,链子怎么装都掉下来。就在他气得想把车子砸了的时候,一个声音传来:“同学,我帮你吧。”赵晚胜伸手把他拉起来,把自己的帕子丢给他擦汗。秦涣宁刚擦完汗,回头一看,赵晚胜已经把车修好了。
后来两人谈起这段往事,赵晚胜说自己是一见钟情,秦涣宁却嗤笑:“得了吧,是见色起义吧!”说完还赏了对方一拳。
秦涣宁在一家铺子里定制了这枚戒指,阳光下它璀璨夺目,讨喜极了。
“正月二十三,本来说会下雪,结果没下。我本打算向赵晚胜求婚,我们约好了地方。可我等了很久,他没来。我跑去他家,却只看到灭不掉的大火。”第二天,秦涣宁公开宣布自己喜欢男子,并且爱的是死去的赵晚胜。他在街上戴上了那枚戒指,当众宣告。
当晚,秦国枉把秦涣宁的腿打断,要求他摘下戒指。秦涣宁不肯,于是老爷子又将他打得手失去了知觉。第二天醒来时,秦涣宁还以为自己的左手废了,但幸好戒指还在。
秦涣宁这辈子只爱赵晚胜。
赵晚胜爱了秦涣宁一辈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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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涣宁从抽屉里翻出一把枪,目光平静:“我反抗不了我的父亲。”他把枪拿出来,声音轻得像羽毛落地:“但我不会在我爱人的忌日结婚。”
他熟练地给枪上膛,对准了自己的太阳穴,看向赵天晨:“你叫赵天晨,对吧?请告诉我父亲,他关不住我一辈子。抱歉,我只能做出这个选择。”
“等等……”赵天晨话未出口。
“嘭!!!”枪声炸裂,鲜血溅了赵天晨一脸。
顾朝飞奔进来,大喊:“赵天晨!”
赵天晨只是轻轻眨了眨眼:“他……自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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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桩案件并未被解开,后续还待查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