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事（二）

谢钧淮云知！过两日便可回京了，你开不开心？瞧瞧好好的小姑娘蹉跎成什么样子了。

谢钧淮一如既往笑着捏我的脸，我只是撅一下嘴，又凑过去伸手要他抱。

南风这里的日子也不差呀！哥哥就是话本里的薄情郎！

谢钧淮哥哥还薄情呀？你父亲陪你玩的时间都没有我多呢。

谢钧淮哈哈大笑，伸手来摸我脑袋，揉了又揉。

南风可是话本都说我在哪你都该高兴呀，是京城有哥哥喜欢的姐姐吗？

谢钧淮不是吧宋云知，你别学那话本争风吃醋，往后不好嫁人，你这么粉雕玉砌的女娃娃不愁这些，乖，让红豆同你玩会。

后来几日我都没再见他，回京后下来了大把的赏赐，可一连好几个月他都杳无音信。

确是这样，我是深闺小姐，他是尊贵皇子，若不是他为了功勋，我们哪里有这三年羁绊呢？

我终于后知后觉，他是皇亲贵族，而我哪怕是将军府最受宠的大小姐，和他都有云泥之别。

而在清醒后我才终于懂父亲每每欲言又止的神情是在担忧什么。我没有兄弟，却偏偏不是安分守己的闺阁女子，谢钧淮未来之前我就喜欢舞刀弄枪，端的是虎父无犬女的做派，这几年知晓了些帝王权术，比起朝堂看得见的派别，帝王往往更忌惮边疆，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更别说父亲年年胜战，一品将军已经无法再晋升，他若再胜，便要封王了。

我是女子，父亲没有明面上的继承人，但难保我的夫婿不会成为父亲的接班人。皇帝多疑，我若低嫁，他定会以为这是我们家借我夫婿之名让我暗中掌兵。我若嫁的门户差不多，朝堂怕是马上要另起一派以我们为首的派别。

可偏偏这几年，我走的最近的是皇子。

甚至在他走后我怕那日唐突惹了他生气，又连寄了数日的信和小玩意儿哄谢钧淮开心。

这在皇帝眼里也许谢钧淮已经被扣上结党营私的帽子了。我心下一寒。

直到有一日，父亲问我谢钧淮好不好，我只想着许久不见又以为是问我心有所属便嘟嘴甩脾气说坏死了。

后来才知党派之争父亲因我戏言站队了太子。

太子不是良主，他任人唯亲暴戾恣睢重利不重义，也不会善待百姓，他比不上谢钧淮。

朝堂风波诡谲，我开始频繁地出府。

可父亲叫住我，问：“云知，太子若非良主，淮便是好人选了吗？”

谢钧淮礼遇下士，亲和有礼，甚至有手段。前期不露锋芒，在所有人不想他好的时候借着敌对势力把自己逼到边疆，看似远离了朝堂，其实只是他一步棋的开始。

如此运筹帷幄，他是适合当君王的。

父亲哈哈大笑，才摸摸我的头：“云知，有一点你忘了，争皇位不仅重个人，还要看背后的家族，太子几乎笼络了半朝文官，像为父这般中立的保皇党也不在少数。而钧淮这些年在边疆太久，朝堂局势瞬息万变，他所有的人脉还是太少了。且你若心许他，便万万不可助他。他若是王爷，为父再寻个清流做接班人，待你们成婚就向陛下请旨告老还乡，如此可保全。你若入宫为妃，定不会为后，陛下总会过忧外戚。”

他不当皇帝，我才可能和他同心同德。

那日后我没在给他写信。因为父亲已经站队太子了，我又很庆幸他回了京城，我不必看见他得知消息的神情。

说得对，谢钧淮是十三皇子，太子整整大他十七岁，前头几个皇子的孩子都和他一般大，他确实会藏拙，可是局势不利他。

我终究是和他分道扬镳了。

听说他喜欢温柔贤惠，落落大方的女子。

以防圣上猜忌，我日日仗着身份调戏貌美民男，听曲时不懂戏子妆容将人扒得只剩底衣，办宴席喝醉了摔杯子伤到了几位小姐。

我已然是个不成器的。京城里的纨绔如何我便照做。

红豆小姐，将军若是责怪您可这么好？

红豆很是爱哭，她不知道，如果父亲不许，我不会做了那么多荒唐事还不受罚，这不仅仅是父亲宠我，也是皇帝想要的结果。

南风傻红豆。

南风去做些红豆糕吧。

红豆厨房说没有红豆了，奴婢去采买些。

我准了。但是红豆不知道，这可能是我们最后一次见面了。

官兵来的时候我还在想，到底是哪里不对呢，但是算了，红豆那么傻，我能保住一个是一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