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Durple最终还是选择了到河边走走。

Jevin本来是打算和Pinki一起返回，但奈何自己隐隐约约感到不安，算了，再讨厌Durple又怎样，多一个人总会多一点保障。担心Durple会出什么事情，Jevin选择了偷偷跟随Durple。

河边的风景不知为何比其他地方好了太多了。

自从天黑以来，血光所照射的地方无一例外都是漆黑一片，就算是早已扎根于这片土地的植物，也变得黯然失色。幸存下来的人们能看到的只有一片黑，无边无际，包裹一切。

尽管河水浑浊不堪，但被河水冲刷过的事物倒有些生机。

Durple前所未有地放松。

Jevin有些不安，他居然有点担心这个家伙。

那双暗淡的血红色瞳孔倒映出了一副截然不同的景象，无数血色的手臂从四面八方破空而出，交织在一起，在漆黑的天空中布下一张猩红色的大网。它们滴着黑色粘稠胶状物，在天空中恶心地扭曲着，它们在渴望着抓住什么物体，手指一张一合，伺机而动。

但只是一眨眼的瞬间，一切又恢复如初。

刚刚那……

是我的幻觉吧。

Jevin不知道自己为何如此笃定是自己幻觉，也许他早就打心底认为自己精神不正常了。一个精神不正常的人，出现幻觉不是很正常的事吗？况且这又不是一次两次的事了，每次都不是如平常一样，似乎什么发生了，又似乎什么都没发生。

他无法坚定Pinki叮嘱过的那句“不要掉以轻心，对于永夜的异常现象，眼见一定为实。”

他不信任自己。

Jevin只感觉到脑子里乱糟糟的，思绪在脑袋里翻滚，各种各样的声音一起响起，枪械声，兵戈相向的战乱声，呼唤，摇曳灼烧的火焰声，在狭窄的空间里回响。

好吵。

Jevin发觉自己跟不上Durple的步伐了，有什么东西拽着他的脚腕，他寸步难行。

异常真实的幻觉将他包裹，周围亮起来，等他回过神时，火焰早已将他包裹。无数炙热的火焰向他袭来，火舌舔舐着他的皮肤，灼烧感让他痛苦万分。好疼……浓烟强行捂住了他的双眼，他不知道是谁造成的这一切，罪魁祸首就在他的身旁，他看不见，什么都看不见。他能够听见的只有摇曳的火焰和自己皮肤被烧焦的咯吱声。

Jevin清醒了过来，眼泪从眼眶溢出顺着他的脸颊落下。

这是如此平常的恐惧。

但无论这幻觉出现多少次，他还是会感到害怕。他并非毅力超凡的人，畏惧痛苦，畏惧死亡只不过是一种自然的本能罢了。

他面色如常地拭去泪水，开始寻找起Durple的身影。他不清楚他的幻觉持续了多久，仿佛就在一瞬间开始，一瞬间结束。

好在Durple并没有走太远，Jevin很轻易就能追上对方。

不知为何，向来警惕心强的Durple居然没有发现跟踪Jevin。

突然，Durple停下了脚步。

他直勾勾地盯着河面，伫立在那里，除了呼吸时身体的轻微起伏，他一动不动地看着什么。就算有着十分迟钝的嗅觉，Jevin也发觉了空气中浓烈的血腥味。这里一定发生过什么。Jevin心中警铃大作，他紧张地盯着Durple，他不知道对方究竟看见了什么。但答案绝对是糟糕的。

“Simon……”

Durple身体不自觉地颤抖着，他不敢相信，也不愿相信那具漂浮在水面上的尸体会是Simon。但那对耳朵，那身Simon失踪时便穿着的衣服，一模一样，和Simon一模一样……怎么会，Simon不是会游泳吗，他怎么可能死在这里，他明明最讨厌自己被水打湿了……

Durple艰难地挪动了沉重的步子，他想确认究竟是不是Simon，即使无数线索都指向那就是Simon。

但当他真的捞起了那具尸体，带上了岸边，小心翼翼地掀开其湿漉漉的刘海，看到了那张熟悉的面孔。

“怎么真的是你……”Durple感觉眼前阵阵发黑，他感觉晕乎乎的。不知不觉中，Durple的手附上了自己的脸，他需要冷静。冷静点，像平常遇到事情一样，你向来如此，这对你来说再简单不过了，Durple。但Durple难以镇定下来，他不愿意相信明明Simon只是走丢了两个月，怎么找到的时候，已经这样了呢……如果我早一些找到你就好了……Durple让Simon的尸体依靠在自己的怀里，任由其身上的水浸透自己干燥的衣物。

自己锋利的爪子不知何时抓破了Durple自己脸部皮肤，血液滴在了Simon的身上，Durple忙用自己的手套仔细地擦了擦自己脸上的伤口。

冷风吹过，冰冷刺骨的感觉让Durple清醒了很多。

但他一直坚定着活下去的原因，大部分都是因为Simon，他能够从之前无数险境死里逃生，也是因为他还没有找到Simon的执念。那，Simon找到了，我接下来，还要干什么呢。

Durple从未如此茫然过，至少在他遇见Simon之后，就再也没有遇到自己不愿解决的问题了。至少为了Simon，他可以装作热爱着世界，也可以扮演那个督促着对方的角色。也许，就像故事书写的那样——“再罪恶的坏龙，也会因为一朵属于自己的花而学会呵护”。

Simon就是属于他的向日葵。Durple有些失神，向往童话世界的不只有内心有着勇者梦的小孩，一条自身天生缺陷的龙也会向往。明明他已经遇见了Simon，他得到了前所未有过的热情，明明已经雨过天晴，为什么却要让一场风暴摧毁一切。

他没有花了，也不会再有向日葵了。

Durple从来不敢想象Simon死后他该怎么办，或许他也是天真的那个，认为对方不会离开他。直到一切都发生了，Durple才发觉自己真的什么都做不到。如同他天生拥有一对畸形的翅膀，天空不属于他，巢穴不属于他，什么都不属于他。他什么都没有，他依靠着自己的向日葵，渡过了最难熬的低谷，他离不开Simon了，就像Simon离开他就会染上什么不好的习惯一般。

习惯了两人同舟共济的生活，让他一个人再回到原点摸爬滚打，他怎么也不愿意。

Jevin躲在树下的阴影中，观察着Durple的一举一动。按照他看到的未来，Simon明明没有死才对，可怎么会这样，难道说有不属于这里的东西影响了未来的推测？

但谁会是那个外来的人。

一双手猝不及防地捂住了Jevin的双眼，Jevin只感到重心不稳，被不知名物控制住了行动。

Durple安安静静地坐在地上，他呆呆地望着河面。河面上不知怎地出现了一轮明月，倒影中，泛着血色的黑色天空被一双透明的白色双手撕开，露出了原本美丽的夜空。繁星落在水中，一颗奇特的石头在水底发着耀眼的光芒，照开了浓浓的夜色。但很快地，血色的手臂撒下大网，水面泛起涟漪，一圈圈散开，水中的情景荡然无存。

一只手抽出了Durple腰间右侧的匕首，避开其怀中的Simon，将匕首递给Durple。

快点吧，Simon在等你呢。

迷迷糊糊中，Durple把Simon的尸体轻柔地放置在一边，抬手把冰凉的刀刃架在了自己的脖间，当皮肤被划破，鲜血顺着刀刃滴在了他的指尖，他清醒了过来。几双手摁在他的匕首上，不让他将它挪开。Durple死死地握住刀柄，努力不让对方得逞。“该死……要坚持不住了。”Durple咬紧牙关，试图抵抗这无形的力量，他的手在颤抖，双手比上五双手还是太吃力了些。

一支箭划破了空气，射穿了一片手臂，最后破开了控制住Jevin行动的束缚，Jevin脱困后，发觉Durple的困境，掷出自己的斧头砍断了压在Durple手上的最后一双手。没有了阻力，Durple迅速放下了自己匕首，撕下一片身上的衣物为自己止血。

Durple看着刚拿回自己斧头的Jevin，移开了目光，收回了自己已经涌到嘴边的感谢。Jevin倒也不在乎，只是一味地查看自己斧头。

无数手臂消失在空中，恍惚间，一双温暖的手抱住了Durple。

Durple感觉到了什么，抬头，却什么也没看见。树枝断裂的声音响起，有什么掉下了树，落在Durple的身边。Durple为自己包扎好，转头，看见了这把做工精细的弓。Durple小心翼翼地拾起这把弓，看着弓上雕刻着的名字，苦笑了一声。

Jevin收好自己的斧头，看向了盯着手中一把弓发呆的Durple。一道透明的身影站在对方的身边，轻轻地把手搭上了其手臂。注意到了Jevin的目光，那道身影看了过来——是Simon。

Simon看着Jevin，微微笑了笑，接着便消失不见了。

这是Simon最后一次，拼尽全力帮助Durple了。他无论如何也要离开，这里不再是他的归属地了，更何况，他还想得到原谅。他需要跟上步伐，他不会止步，所以他认为Durple更不能止步不前。

“走了么？”

Durple自言自语道，他小心翼翼地收好那把雕刻着Simon名字的弓，轻轻抱起Simon的遗体，向着教堂的方向走去。Jevin没有跟上，Durple也不在乎，毕竟现在他找到了Simon，寻找的戏码就该结束了。

无论如何，他会重新等到Simon的回应的，就像那本已经被他翻烂的童话书一般，他只需等待。

谁能够准确地知道未来会确切地发生什么呢？至少现在，先带着Simon的那份活下去好了。

如果死亡逼近，倒也有不会被Simon责备的理由了。

——未完待续——

其实这章是要死入的，感谢我，改写了一只sprunki的命运。

（其实只是想丢到后面再杀来着。「划掉」）

下一章写点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