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薛西神倒在街口,他气息微弱,身上血迹斑斑,看起来已是将死之相。
王小石赵前辈!
王小石单膝跪地,扶起薛西神的上半身。触手处一片黏腻,借着微弱的月光,他看清薛西神胸前有三道深可见骨的刀伤,最致命的一处在右胸,随着呼吸不断涌出暗红色的血沫。
薛西神浑浊的眼珠转了转,认出了来人。
他嘴角扯出一个苦笑,喉结上下滚动:“是...王小石啊...”每说一个字,都有血丝从嘴角溢出。
王小石您是我师父的故人,此事不该如此啊?
王小石急忙从怀中掏出金疮药,却被薛西神枯瘦的手按住。那只手冰凉如铁,带着将死之人特有的寒意。
“没...用了...”薛西神摇摇头,血水顺着他的白发滴落,“江湖...有太多的不得已...”
他突然剧烈咳嗽起来,王小石连忙托住他的后背。咳出的鲜血溅在王小石的白色衣襟上,像雪地里绽开的红梅。待喘息稍平,薛西神的声音忽然清晰起来,这是回光返照的征兆:“有许多大人物,执人生死,如燎发催枯。如今你走进这片杀人场,以后腥风血雨,是免不了了。”
王小石我不怕!就算到了绝路,我还有三尺刀背可藏身,还有身边这些朋友。我相信江湖情义最重要!
王小石的话里充满了坚定,声音清朗如剑鸣,他看了看身边的萧缀棠、温柔还有阿飞,甚至还有走远的白愁飞。
他觉得自己实在太幸运了,刚出师门,就遇到了好几个值得交往的朋友。
“好!好啊!”薛西神怔了怔,浑浊的眼中闪过一丝奇异的光彩,像是看到了多年前初入江湖的自己。
片刻后,他便拿刀送走了自己,他虽是因家人被人威胁,但还是背叛了金风细雨楼,今日只有以死谢罪,也惟愿雷纯有几分良心,放过自己的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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照野酒馆早已不复往日热闹。
残破的木门半挂在门框上,被夜风吹得吱呀作响,仿佛随时会彻底脱落。屋内昏暗潮湿,空气中弥漫着灰尘与陈年酒渍的酸腐味,混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血腥气——那是前几日那场厮杀留下的痕迹。
仅剩的一盏油烛立在角落的木桌上,烛芯短得可怜,火光微弱得几乎要被黑暗吞噬。昏黄的光晕勉强映出酒馆内的狼藉:翻倒的桌椅、碎裂的酒坛、墙上几道狰狞的刀痕,还有地上早已干涸的暗褐色血迹。老板和伙计早跑得没影了,没人敢回来收拾这烂摊子,生怕江湖恩怨再找上门。
白愁飞就坐在这片废墟之中。
桌上摆着一坛不知从哪个角落翻出来的劣酒,酒液浑浊,入口辛辣呛喉,但他并不在意,只是一口接一口地喝着。 酒馆破败,酒也劣质,但他无所谓。
江湖浪荡多年,他早已习惯风餐露宿,能有片瓦遮身,有酒暖胃,已算不错。更何况,他现在手头拮据,连住客栈的铜板都掏不出来,哪还有资格挑三拣四?
王小石你身手那么好,幸亏你是我的朋友,而不是我的敌人。谢谢你帮忙拦下了六分半堂的马车。
白愁飞今日你算逃过一劫,可接下来你会有更多的麻烦。你这样江湖经验尚浅,我有一个提议,你把匣子交给我。或者……把你也交给我。
他边说边靠近王小石,嘴角还勾起一抹笑意。
萧缀棠一上头,就开口替他答应了。
萧缀棠可以,王小石可以交给你!
温柔拦在王小石身前,对萧缀棠吼道:
温柔可以什么啊?那是我师兄的匣子,怎么能给他呢?王小石也不能给他啊!
白愁飞不给也行,你们要告诉我那匣子里有什么?
王小石不顾温柔的阻拦,坦然地在白愁飞面前打开了匣子。果然不出在场聪明人的所料,匣子里什么也没有,是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