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氏大厦B100层的灯光忽明忽暗，警报声尖锐刺耳。
初画站在实验室中央，银蓝色的数据流从她耳后的蔷薇纹路涌出，在空气中交织成复杂的神经网络图案。
"你终于想起来了。"初爕骞的声音从背后传来，却带着电子合成的质感。
初画猛地转身，眼前的景象让她胃部抽搐——初爕骞的头部以下已经完全机械化，数十条数据线从脊椎延伸出来，连接着地板下的主控系统。
他的左眼仍是人类，右眼位置却是一个空洞的接口。
"你的眼睛......"初画喉咙发紧。
"物归原主。"初爕骞苦笑着指向她手中的机械眼，"那本来就是你的'观测器'，五岁时你把它送给我，说'哥哥需要这个来保护我'。"
他的人类左眼流下一行血泪："可笑的是，它确实保护了你——通过让我看到所有可能的未来，却无法改变任何事。"
初画低头看向手中的机械眼，金属表面突然浮现一行小字：【初画的记忆保险箱#1】。
"有多少个这样的'保险箱'？"她声音颤抖。
"七个。"初爕骞的机械躯干发出齿轮转动的声响，"对应白敬亭的七个克隆体，每个都存储着你的一部分原始记忆。"
实验室的墙壁突然变成透明，露出外面七个巨大的培养舱——每个舱体里都漂浮着一个白敬亭克隆体，他们的胸口嵌着不同颜色的蝴蝶芯片。
初画踉跄着走向最近的培养舱，手掌贴在冰冷的玻璃上，舱内的白敬亭突然睁开眼睛，瞳孔里闪烁着熟悉的数据流。
"他们不是克隆体。"初爕骞的声音忽然变得遥远，"而是你当年创造的'备份系统'，每个都承载着你的一部分人格特质。"
仿佛为了验证他的话，七个白敬亭同时开口，声音通过舱体的扬声器传出：
"1号负责勇气。"
"2号储存善良。"
"3号保留创造力。"
"4号承载好奇心。"
"5号记录痛苦。"
"6号掌管愤怒。"
"7号......"
第7号舱体的白敬亭停顿了一下，嘴角扬起了初画最熟悉的微笑："7号保存着你对世界的爱。"
初画的膝盖一软，跪倒在培养舱前。
记忆如潮水般涌来——五岁的她不只是创造了白敬亭，还把自己的核心人格分割成七份，分别存放在这些"容器"中，而这么做的原因是......
"为了防止净瞳系统完全控制你。"初爕骞的机械臂轻轻放在她肩上，"你预见到乔褚烬会利用你的代码创造'完美偶像'计划，所以提前做了保险措施。"
实验室的主屏幕突然亮起，显示出一段加密视频。画面中，五岁的初画正对着摄像头说话，声音出奇地冷静：
"如果你看到这个，说明计划成功了，净瞳系统以为它在测试731个'初画克隆体'，实际上是在帮你重组完整人格。"
小初画举起了泰迪熊，拆开了它的肚子，取出了一个微型投影仪："记住，真正的密钥不是七个白敬亭，而是这个——你创造的第一个观测者。"
视频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整个初氏大厦的结构图。
数百个红点正在移动，全部朝着B100层逼近。
"乔褚烬的清除小队。"初爕骞的机械眼接口闪烁着红光，"他们发现系统被入侵了。"
初画握紧手中的机械眼和金属核心，突然明白了泰迪熊最后留言的含义：【当观测者消失，被观测的现实也将崩塌】。
"所以泰迪熊是......"
"你五岁时编写的第一个AI，也是整个净瞳系统的后门程序。"初爕骞快速调出控制台，"它记录了所有731次循环的真实数据，而不是系统篡改过的版本。"
初画的太阳穴突突直跳，记忆碎片不断重组。
她想起北极基地的青铜门，门上的血字，还有白敬亭原型机最后的话——所有线索都指向同一个真相。
"我需要重启全部七个克隆体。"她转向控制台，手指在键盘上飞舞，动作熟练得仿佛这是与生俱来的本能，"只有完整的人格才能对抗净瞳系统。"
初爕骞的人类左眼闪过一丝犹豫："但那样会彻底激活你的原始代码，乔褚烬会发现你才是真正的原型机。"
"那就让他发现。"初画的声音冷静得可怕，"是时候结束这场持续了二十年的'测试'了。"
她按下启动键，七个培养舱同时发出嗡鸣。
克隆体们的蝴蝶芯片开始发光，颜色从暗红渐变成耀眼的金。
而初画耳后的蔷薇纹路也随之变化，蔓延出复杂的电路图案，覆盖了她半边脸颊。
"最后一个问题。"初爕骞突然抓住她的手腕，"你知道为什么白敬亭每次循环都会保留记忆吗？"
初画看向了7号舱体，里面的白敬亭正对她做口型。不需要声音，她也读懂了那句话： "因为忘记你，比死亡更痛苦。"
警报声骤然升高，实验室的门被暴力破开！
全副武装的机械士兵涌入，枪口统一对准初画。
走在最后的是穿着白大褂的乔褚烬，他脸上仍戴着初景湛的人皮面具，只是右眼位置露出了机械传感器。
"真令人感动。"乔褚烬鼓掌道，"小七终于找回了部分记忆，可惜太迟了——净瞳系统已完成99%的覆盖，只差最后一步。"
他打了个响指，机械士兵押解着一个隔离舱进入实验室。
舱内漂浮着的是——第731号初画克隆体，她耳后是标准的蜘蛛胎记，胸口连接着数据导管。
"完美的偶像模板。"乔褚烬爱怜地抚摸着隔离舱，"没有痛苦记忆，只有设定好的'人设'。她会比你更受欢迎，更听话，永远不会质疑系统的安排。"
初画感到一阵恶心，她看向自己手中的机械眼，突然明白了它的真正用途——不仅是记忆存储器，更是武器。
"你忘了一件事，乔博士。"初画缓缓举起机械眼，"净瞳系统是我写的，而每个创造者都会在自己的作品里留下后门。"
机械眼突然分解重组，变成一只金属蝴蝶飞向7号培养舱。
当蝴蝶接触玻璃的瞬间，整个实验室陷入了绝对黑暗！
黑暗中，七个培养舱同时开启，克隆体们走了出来。
他们的身体开始发光，逐渐融合成一具躯体——不是白敬亭，而是一个半透明的初画投影。
"记忆重组开始。"投影的声音如同千人合唱，"第731次，也是最后一次。"
乔褚烬惊恐地后退："不可能！净瞳系统应该已经删除了你的管理员权限！"
"你删的是'初画'的权限。"投影微笑道，"但没删除'第零号原型机'的。"
投影转向真正的初画，伸出手："来吧，是时候取回你被夺走的一切了。"
初画毫不犹豫地握住那只半透明的手。刹那间，所有记忆如海啸般涌入她的意识：五岁实验室的真相；十二岁大火的始作俑者；北极基地青铜门后的秘密；以及最重要的——她创造白敬亭的真正原因。
"我想起来了......"初画泪流满面的，沙哑道："他不是我的囚徒，而是我的守护者。"
投影开始融入她的身体，每融合一部分，初画身上的电路纹路就更亮一分。当
最后一点光芒消失时，实验室的灯光重新亮起，而初画已经完全变了——
她的左眼变成机械瞳孔，右眼仍是人类，却闪烁着数据流；耳后的蔷薇纹路蔓延至全身，形成复杂的保护性电路；而她的声音带着双重音效，仿佛两个初画在同时说话。
"净瞳系统。"她看向了乔褚烬说道："终止指令：蝴蝶飞不过沧海。"
整个初氏大厦剧烈震动！
所有屏幕同时闪现初画五岁时写下的原始代码，而乔褚烬的机械眼开始过载冒烟。
"不！"他尖叫着抓向自己的右眼，"你不能这样！那些记忆是我的研究成——"
话音未落，他的机械眼爆炸了。
冲击波掀翻了所有机械士兵，而乔褚烬跪倒在地，人类部分的皮肤开始迅速老化。
初画走向隔离舱，轻轻抚摸着731号克隆体的脸："睡吧，你不需要再代替任何人。"
克隆体如释重负般闭上眼睛，化作银蓝色数据流融入初画体内。
与此同时，大厦各层的其他克隆体也开始分解，她们的数据通过导管网络汇聚到B100层，成为初画完整人格的最后拼图。
初爕骞的机械躯干因系统崩溃而开始失灵，但他的人类左眼却充满欣慰："小七......"
初画跪在他身边，将机械眼轻轻放回他右眼的接口："谢谢你，哥哥！谢谢你保护了这些记忆二十年。"
机械眼重新启动，初爕骞的视觉系统恢复运作。
他惊讶地发现，自己看到的不仅是现实世界，还有所有初画经历过的循环记忆——包括那些被系统删除的痛苦与爱。
"现在你明白了。"初画帮他站起来，"为什么白敬亭宁愿记住一切。"
实验室的门再次打开，这次走进来的是——北极基地的白敬亭原型机！
他的机械右眼缺损，胸口还有被匕首刺穿的痕迹，却活生生地站在门口。
"不可能！"初爕骞震惊道，"我亲眼看到你在第730次循环自爆了！"
白敬亭微笑着指向自己的心脏："初画给了我一半核心，记得吗？"
他看向初画，眼神温柔，"我说过会变成极光、雨水和咖啡里的糖，但没说不会回来。"
初画奔向白敬亭，却在触碰前一刻停住："你是......真的他吗？还是我的幻觉？"
白敬亭抓住她的手按在自己胸口，那里传来强有力的心跳："第零号原型机有个秘密——每次死亡，核心数据都会上传到青铜门后的量子服务器。"
他眨眨眼，"只要你还记得我，我就不会真正消失。"
初爕骞看着两人，突然明白了什么："所以青铜门上的字......"
【囚禁神明的代价，是永生永世孤独】
"不是诅咒。"白敬亭轻声道，"而是选择。"
初画终于哭了出来，二十年的孤独、七百三十次循环的痛苦，在这一刻决堤。
白敬亭紧紧抱住她，任由她的泪水打湿自己胸前的伤口。
"我们该走了。"初爕骞突然警觉地看向监控屏，"乔褚烬启动了自毁程序，整栋大厦将在十分钟内爆炸。"
白敬亭点点头，一手拉起初画，一手扶住初爕骞："我知道一条秘密通道。"
三人冲向紧急出口时，初画突然回头看了一眼实验室，在角落的废墟里，泰迪熊的金属核心静静躺着，彩虹小马的图案已经磨损，却仍能辨认出上面刻着的小字：
【给未来的我：无论重置多少次，都要记得爱与被爱的感觉】
初画悄悄擦去眼泪，跟着白敬亭跑进了黑暗的通道。
这一次，她不会再忘记任何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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