观测站的中央平台已经化为焦炭，但依稀可见两个人形轮廓...
"不...不...不..."初画的声音变成了呜咽。
一个人影静静躺在平台中央，身上覆盖着防护布，初画颤抖着伸手掀开一角——是白敬亭！
他的面容平静得像在沉睡，锁骨处的纹身完全变成了黑色，像是被烧焦的电路板。
"我们找到他时已经没有生命体征了。"一个声音从身后传来，"量子过载导致全身器官瞬间衰竭。"
初画没有回头，只是轻轻抚摸着白敬亭冰冷的脸颊。
他的睫毛上还结着细小的冰晶，在医疗灯的照射下闪闪发光，像是眼泪。
"父亲呢？"她轻声问。
医护人员沉默地指向不远处另一个担架。
初画没有勇气去看，只是低下头，额头抵在白敬亭的胸口。
那里没有心跳，没有呼吸，没有她熟悉的温度。
七百三十一次循环，无数次生死相隔，最终竟然是这样的结局。
"您能活下来是个奇迹。"医生蹲下身，"爆炸发生时您被冲击波抛到了安全距离外，而他们..."
初画突然抬起头："什么时间？"
"呃...凌晨4点17分..."
"月食结束了吗？"
"刚刚结束，但是..."
初画猛地抓住医生的手臂："系统崩溃时的量子波动...理论上会产生短暂的时间回溯效应！白敬亭的意识可能还滞留在量子场中！"
医生困惑地皱眉："初画小姐，这不可能...他的大脑已经..."
"给我拿神经连接器！快！"初画的声音近乎歇斯底里，"还有肾上腺素，强心针，任何能维持生命体征的东西！"
医护人员犹豫不决，直到一个虚弱的声音从医疗舱方向传来："按她说的做..."
是PROTO-7！他的残躯被安置在简易充电装置上，仅剩的一只眼睛微弱地闪烁着："她是初莫寒的女儿...她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当设备准备好后，初画毫不犹豫地将神经连接器贴在自己和白敬亭的太阳穴上。
她知道这有多危险——如果系统崩溃后的量子场不稳定，她的意识可能会被撕成碎片。
但她别无选择。
"启动连接。"她命令道。
世界再次陷入黑暗，但这次是有准备的坠落。
初画的意识穿过漫长的隧道，来到一个灰蒙蒙的边界地带——这是现实与量子领域的交界处，系统崩溃后的废墟。
"白敬亭！"她呼唤着，声音在虚无中回荡……没有回应，只有飘散的数据碎片像雪花一样飘落。
初画继续前行，每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
这里的规则已经紊乱，时间忽快忽慢，空间扭曲折叠。
就在她几乎要放弃时，远处出现了一个模糊的身影。
那人背对着她，站在悬崖般的断层边缘，下方是无尽的虚空。
"小白！"初画跑过去，却在看清那人时猛地刹住脚步。
那不是白敬亭，而是初莫擎！
他的意识体已经支离破碎，像一幅被撕碎的拼图，但依然能辨认出那张疯狂的脸。
"他跳下去了。"初莫擎的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我告诉他，在虚空中可以见到初莫寒...他就毫不犹豫地..."
初画冲向断层边缘，看向无尽的黑暗："白敬亭！"
没有回应，只有虚无的风呼啸而过。
"为什么？"她转向初莫擎，"你已经输了，为什么还要害他？"
初莫擎的碎片化意识体发出扭曲的笑声："因为我得不到的...谁也别想得到..."
他的眼睛——如果那能称为眼睛的话——盯着初画，"你知道初莫寒最后对我说什么吗？他说...他宁愿魂飞魄散...也不愿与我共存..."
初画看着这个可悲的灵魂，突然不再感到恨意，只有无尽的疲惫。
她转身面对虚空，毫不犹豫地迈出一步——
"你疯了？！"初莫擎的碎片试图拉住她，"那里是真正的虚无！没有时间，没有空间，没有意识能够存在！"
初画甩开他："那又怎样？没有他，我也不想回去。"
她闭上眼睛，向前倾倒...
坠落，永恒的坠落。
没有光，没有声音，没有上下左右之分。
初画感到自己的意识开始分解，像沙堡被潮水带走。
这感觉并不痛苦，反而有种奇异的平静。
就在她即将完全消散时，一只手抓住了她！
初画猛地睁开眼睛，看到了——白敬亭！
他的意识体比初莫擎的还要破碎，像是打碎的镜子勉强拼合，但确实是他的频率，他的本质。
"找到...你了..."他的声音断断续续，"为什么...这么傻..."
初画紧紧抓住他的手："因为你在这里。"
她拉着他向"上方"游去，那里有一丝微光——现实世界的锚点。
白敬亭的意识体太重了，不断有碎片从边缘剥落，但初画死不松手。
"放手吧..."他轻声说，"带我回去...也只是具空壳..."
"我不在乎！"初画咬着牙继续前进，"七百三十一次循环我都没放弃，现在也不会！"
光点越来越近，但白敬亭的碎片也越来越少。
当初画终于触碰到现实世界的边界时，她怀中的意识体只剩下核心的一小团。
"记住..."白敬亭最后的声音像是风中的叹息，"在所有宇宙中...我都..."
他的意识在她手中消散了。
初画尖叫着醒来，神经连接器冒出青烟。
医护人员立刻上前检查她的生命体征，但她只是死死盯着白敬亭的脸。
一分钟过去了……
两分钟过去了……
三分钟过去了……
没有奇迹。
初画崩溃地伏在他胸前，泪水浸透了他的衣服，所有的勇气，所有的坚持，最终换来的还是冰冷的躯壳。
她太累了，累到不想再战斗，不想再醒来面对没有他的世界。
"血压骤降！"
"她在放弃求生意志！"
"准备电击！"
初画任由黑暗再次包围自己，这一次，她决定不再醒来。
在意识的最后角落，她仿佛看到白敬亭站在远处对她微笑，灰蓝色的眼睛像北极的极光一样美丽。
"等等我..."她轻声说，"这次换我来找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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