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澜烛的主治医生叫陈非,是凌久时偶然间得知的。
三天前——
冰冷的夜晚,昏暗的小巷中仅有的几盏路灯摇曳着微弱的光。怀中之人沉重而毫无生气,那几乎干涸却依旧触目惊心的鲜血,一滴一滴地浸染着凌久时的手掌。
每一点冰冷的触感、每一丝黑暗中的寂静、每一抹刺目的血色,都在无情地拉扯着凌久时的心弦,仿佛只要再加一丝一毫的压力,他就会被彻底推入崩溃的深渊。
混混慌乱逃走之际丢下了那把匕首,凌久时望着它失神片刻。
下一秒,他一只手紧紧托住阮澜烛,另一只手鬼使神差地拾起匕首。
刀刃上还残留着怀中之人的鲜血,那一抹刺目的红仿佛要灼烧凌久时的双眼。
握住刀柄的手不自觉地加重了力道,指尖因而泛白,几乎要嵌入肉里。
可怕的想法如汹涌的潮水一般,一波又一波地冲撞着脑海中那根名为理智的弦,似要将那最后一丝清明也摧毁殆尽。
锋利的刀刃不受控制地一点点靠近细腻的肌肤,凌久时缓缓闭上双眼,静候着最终的判决。
就在这时,他的手腕突然被人抓住,匕首脱力掉在地上。凌久时有些不解地睁眼,看清来人后,疑惑更甚。
那人抓着他的肩膀,嘴唇一张一合地在说着什么,神情看起来很着急,又很愤怒。凌久时平日里异于常人的听力,此刻仿佛失灵了,
——他什么都听不到,只是愣愣地喊出那人的名字。
凌久时:“……黎东源?”
当黎东源拨通急救电话,目送着阮澜烛被匆匆推进手术室,那扇厚重的门在眼前缓缓合上的瞬间,凌久时只觉得双腿一软。
他茫然地站在原地,直到黎东源轻轻拉住他的手臂,将几近虚脱的他带到走廊尽头的长椅上坐下。
此时此刻,手术室外的灯光显得格外刺眼,每一分每一秒都变得无比漫长。
凌久时紧握着双手,指节因过度用力而泛白,仿佛只有这样才能让自己保持一丝清醒。
空气中弥漫着消毒水的味道,混合着他心底难以言喻的焦虑与不安。
黎东源:“别太担心了,阮澜烛这小子命大着呢,肯定会没事的。倒是你,一直这么紧绷着,万一出问题了怎么办?”
凌久时意识到黎东源是在说,他刚刚差点因为一时冲动选择自杀这件事,整个人都显得不自在,但还是不忘感谢他。
凌久时:“我已经没事了,幸好你来得及时。还有,谢谢你,不管是帮我去找阮澜烛,还是这一次救了我们。”
黎东源:“应该的。阮澜烛,我们可是朋友啊。那朋友的……朋友,肯定也是朋友咯,我当然不能见死不救啊。”
凌久时:“朋友……”
凌久时仔细咀嚼着这个词,不知道过了多久,手术室的指示灯熄灭,门被拉开,凌久时立刻拉着小憩的黎东源迎了上去。
凌久时:“医生,他怎么样了?”
医生:“病人因失血过多陷入昏迷,好在救治及时,已经脱离生命危险了。至于什么时候能醒过来尚未可知,你们谁是病人家属?”
凌久时:“我是。”
黎东源正准备说什么,凌久时先他一步开口,令他感到诧异。
医生:“你是他什么人?”
凌久时:“我是他……男朋友。”
此言一出,黎东源看他的眼神晦暗不明,更多的是欣慰,而他根本无暇顾及。
医生淡淡地打量了他一眼,迅速收回视线。
医生:“接下来的几天,家属需要时刻关注病人状况,一旦有情况请立刻通知我。我是他的主治医生,我叫陈非,这是我的名片。”
凌久时接过名片,看着眼前不苟言笑的冷面医生,轻轻点了点头,礼貌微笑着。
凌久时:“好的,麻烦陈医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