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以洛用起雾的双眼凝望着他,沉闷的心跳一下又一下的恢复了生机。
立冬之末,府上的树木都已经掉光了叶子,她却奇迹般地听见了风掠过树梢叶片时,哗然的沙沙作响——
那是在她心上掀起的风,和生根发芽长出的树。
沈以洛的双臂圈紧怀中的书卷,指尖用力扣着竹简边沿,才勉强把悬然欲坠的泪锁在眼眶里。
她的头低垂下去,向前挪了一步,脑袋抵上他的胸膛,挡住他的视线,发出的声音细如蚊蝇,
沈以洛没哭。
话毕,泪珠直直滴落在书卷上,无声无息。
蔡徐坤的心被掐了一下的疼,眉头微蹙,似在隐忍。
身板一动不动的任由她倚靠着,知道她在逞强也不去拆穿,嗓音温柔而轻缓,
蔡徐坤好。
蔡徐坤那......不难过,好吗?
沈以洛的情绪被他一寸寸抚平,她悄悄拂去脸上的泪痕,抬起湿漉漉的眼睛,
沈以洛你还记得我上次和你说的那个长辈吗?
蔡徐坤略微思索,点头道,
蔡徐坤记得,你说那人伤害了你。
他边说着,边攒聚着眉宇间的郁色。
原来让她如此神伤的不是已故的母亲,而是某个就在她身边的、伤害了她的人。
他轻握住她纤细的小臂,正色问,
蔡徐坤那人又加害你了?
沈以洛没有。只是我与她相谈,想知道她为何如此待我,她不愿说。
谈及此,她的眼眶又酸涩了起来,话语却清晰坚决,
沈以洛她是我心中很重要的人,若就这样结下了不明不白的怨,我不接受。
蔡徐坤不自主的抬起手,温热的指腹极轻的摸了摸她的眼角,薄唇抿成了一条线。
若换作是他,他一定会选择直接放弃这段关系。
他不愿给别人机会,也不想让自己陷入痛苦中。
可他知道,她与他不同。
他的做法本质就是逃避,可她却是这么赤诚、率真、充满勇气。
像他这样的胆小鬼,很想很想帮她,却实在出不了有用的法子。
沈以洛感受着他指下的温度,脑袋一瞬空白,错愕之下是脸颊上越烧越旺的热意。
蔡徐坤脸上第一次流露出极笨拙的焦躁,到头来只是低声说,
蔡徐坤只要你能开心些,怎么做都好。
她被他无措的模样逗笑。
现在回想他以前面对她的模样,永远是游刃有余、从容如流的。
才惊觉,这段时间已经看到了他越来越多真实的、鲜活的一面。
其实她本就不需要从他这里得到什么法子或答案,她自己的事只想自己解决,也只能自己解决。
她只是需要得到一些力量,确认一下有人是站在她这边的,累极时有一个肩膀可以倚靠就够了。
此刻面对着他,她的心落到了实处,思绪比今天的任何一个时刻都要清晰。
按照她之前的推测,也许母亲就是二姨娘的心结。
二姨娘不愿说的也许从其他人那儿可以得知,比如父亲、府上待的年头够久的老仆从......
沈以洛的眸光逐渐清亮起来,吸了吸鼻子,心情终于由阴转晴。
她偏了偏脑袋,反而笑着安慰起他来,
沈以洛我知道该怎么做了,不必担心我。
见她终于展露笑颜,蔡徐坤的心才放松下来,下意识模仿她的小动作,也跟着偏了下脑袋,弯唇一笑。
她便是如此。
心地柔软,却不软弱。
有迎接困难的勇气,也有解决困难的能力。
日复一日,少年越走近她、越了解她,心动早已在不知不觉中愈演愈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