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有一个爱人,我真的很爱他。
但是我的爱人他很痛苦,因此我也很痛苦。
每个夜晚我的爱人总在我熟睡之后开始小声啜泣,其实我并没有睡着。
我假借着睡意翻过身将手臂搭在他身上,像是拥抱。
我想安慰他,但同时我又不想让他担心。因为他也不想让我为了他而担心,这是一种很纠结的关心法则。
可是又有什么办法呢?
他太痛苦了。
我总能感受到夜里床塌陷进去的时候,那是他因难受而爬起来吃药最后躺回来的征兆。
我的爱人,叫郁冬。
他一直以为我不知道他病了。
其实我很早就知道了。
早在那个冬天的早晨,我看见他控制不住的抱着自己的身体颤抖,我就意识到我的爱人貌似生病了。
事实上,事情和我预想的一样。
我骗他我要去工作,其实我推脱了当天的所有安排。我跟在他的身后,在他看不见的位置。
我瞧见他走入市中心的医院,我本来做好了充足的心里准备,但是亲眼目睹又是另一种感觉。
心里还是会止不住的抽动,心脏扑通扑通的,振的让我有些耳鸣。
我还是咬着牙紧跟了上去,我将脸埋进外套里,企图能得到一些庇护。
我看着他自己从挂窗口再到前台再到心理咨询室。
他大约在里面呆了一个小时,我也在外面等了一个小时。
我真的很庆幸自己出门前带了结婚证,我以他家属的名义,询问医生关于郁冬的情况。
医生说病人的病情不是很好,得一直吃药才行。
医生还说病人一直在不间断的否认自己,处于极度缺乏安全和爱的空间里。
我知道,这或许和郁冬以前的家庭有关。
但是这些年来,我不断的努力就是为了让他过上更好的生活,我希望我的爱人可以什么都不用顾虑,可以一直在我的庇护下向前走。
只是,我的爱人最终还是自己折了翼,他放弃飞行,放弃挣扎,最终沉沦。
哪一步出错了呢?
我坐在医院附近公园的长椅上,思绪逐渐飘回七年前。
十八岁的盛夏,其实对我来说很聒噪。
我还记得遇见郁冬的具体细节,那个时候的他外表上看起来就很冷漠,仿佛对所有都不感兴趣,一副生人勿近的样子。
我听朋友说,郁冬是隔壁学校的学生,有点名气,因为那个学校的三好学生墙上总会有郁冬的名字。
嗯好吧。确实看起来干干净净的,有好学生的潜力股。
年少时的种子种的快,长得也快。
第二次见到郁冬的时候,他貌似被人欺负了。他的一边脸红肿了起来,有个明显的巴掌印。
他一个人站在小巷口里,明明那天的太阳挺大的,却始终照不进他所在的地方。
我问他发生了什么,他没有回答我。
我看见他眼神里的落寞和茫然,心里不免刺痛了一下。
他很难过。这是我的第一反应。
我没有多想上前轻轻抱住了他,他也没有睁开我。
他的身体远比看到的要瘦弱很多。
我附在他的耳边和他说,没事的,一切都会过去的。
他身上的味道真好闻,淡淡的香味,或许是衣服的味道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