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夜色像一块浸了墨的绒布,沉沉压在池家老宅的飞檐上。
郭城宇静立于雕花栏杆之侧,指尖不经意地拂过冰凉的玉石扶手,那触感令他微微怔神。耳畔似乎仍萦绕着宴会上香槟倾注时的轻响,甜香的余韵如一道未散的涟漪,在空气里悄然弥留。
池娉婷穿着藕荷色旗袍,身影被客厅的暖光拉得很长,正一步步朝他走来——可她的目光,却始终越过他的肩膀,落在不远处那个靠着红木展柜的男人身上。
池骋今天穿了件深灰西装,袖口挽到小臂,露出腕骨上一道浅疤。
那是去年在收蛇时被银环蛇擦过留下的,当时郭城宇还陪着池娉婷在医院守了三天三夜。
可此刻男人嘴角噙着的笑,是郭城宇从未在他脸上见过的松弛,像冬雪初融时,冰面下悄然涌动的春水。
池娉婷“小宇哥哥。”
池娉婷的声音很轻,带着点抱歉的颤音。
郭城宇转过身,看见她手里攥着块没拆封的巧克力,是他每次出差都会给她带的那个牌子。
二十多年了,从她还是扎着羊角辫的小姑娘起,就总追在他身后喊“小宇哥哥”,喊他帮忙拧瓶盖,喊他替她背画板,喊他在池骋又闯祸时帮忙遮掩。
他总以为,这声“哥”里藏着些别的东西,藏着岁月酿出的甜。
郭城宇“娉婷,”
郭城宇接过巧克力,指尖触到她微凉的指腹
池骋“还有事?”
话音未落,池骋已经走了过来。
他没看郭城宇,径直站到池娉婷身边,骨节分明的手轻轻碰了碰她的胳膊,像是在确认她的情绪。
池娉婷忽然抬起头,眼里的犹豫像被风吹散的雾,她深吸一口气,反手抓住了池骋的手腕。
那动作自然得像演练过千百遍。
她的手指纤细,却紧紧扣着男人的脉搏,旗袍的开衩随着动作露出一小截白皙的小腿,鞋跟在水磨石地上敲出细碎的响。
池娉婷“小宇哥哥,”
她抬眼时,睫毛上像落了层光
池娉婷“我和……”
郭城宇忽然笑了。
不是应酬时的客套,是从胸腔里涌出来的、带着释然的笑。
他终于明白,为什么每次池娉婷提起池骋时,眼睛会亮得像落了星子;
为什么她总在池骋被父亲责骂时,偷偷把刚炖好的汤塞进他书包;
为什么去年池骋失踪那半个月,她抱着他送的巧克力盒子,在窗边坐到天亮。
原来不是“兄妹情”里藏着喜欢,是他一厢情愿地,把她对另一个人的喜欢,错认成了依赖。
郭城宇“我知道了。”
郭城宇把巧克力塞进西装内袋,拍了拍池娉婷的肩膀,力道像小时候她摔倒时扶她起来那样
郭城宇“挺好的,你们俩……早就该这样了。”
池骋这时才抬眼看他,眼神里没了往日的针锋相对,多了点复杂的情绪。
郭城宇朝他举了举杯,空着的手做了个“加油”的口型,转身融进了宴会厅的人群里。
身后传来池娉婷低低的笑声,像檐角风铃被风拂过,清脆得让人心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