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仁川机场的广播在凌晨三点格外清晰,金蕾娜看着车振旭将最后一个行李箱放上传送带,他无名指上那枚价值不菲的家族戒指,此刻正躺在候机厅垃圾桶里,和半杯冷掉的美式咖啡混在一起。
金蕾娜“确定不要了?”
她轻声问,指尖无意识摩挲着登机牌上的目的地——那串拗口的法语单词,是他们相识相爱的第三个月在图书馆的旧地图上圈出的小镇。
当时车振旭用笔在旁边画了个歪歪扭扭的笑脸
车振旭“等我摆脱那些没完没了的董事会,就带你去看薰衣草田。”
车振旭弯腰系鞋带的动作顿了顿,露出一截腰腹上的疤痕。
那是上个星期在股东大会休息室,他父亲的保镖用烟灰缸砸出来的,伤口缝了七针,却没挡住他把车氏集团的秘密账本塞进她书包。
车振旭“比起在发布会上念发言稿,我更想知道你烤的可丽饼会不会焦。”
他直起身时,眼底的红血丝还没褪去,却带着前所未有的轻松。
广播里开始播放登机提示
飞机穿过云层时,金蕾娜靠在舷窗上打盹。
校服外套裹着刺骨的寒意,他却在她耳边说
车振旭“这个学校的每个人都戴着面具,包括你。”
那时她刚发现学生会账户的异常流水,而他正被父亲逼着和车细医疗家族联姻。
再次睁开眼时,舷窗外已经是成片的紫色海洋。
车振旭正举着手机拍她,屏幕里映出两个穿着廉价卫衣的年轻人,和在清潭高中时的模样判若两人——他不再是梳着油头的财阀继承人,她也不用再藏起打工时磨破的手掌。
小镇的房子带着褪色的百叶窗,房东太太送的向日葵插在玻璃瓶里,摆在厨房的窗台上。
金蕾娜系着围裙烤面包时,总能听见车振旭在客厅里对着电脑敲代码,偶尔夹杂着几句法语脏话——他正在给当地的酒庄做网站,据说报酬是每月两箱红酒。
车振旭“过来。”
他突然探进头,鼻尖沾着面包屑
车振旭“看看这个。”
电脑屏幕上是清潭高中的最新新闻,闵律熙作为交换生站在剑桥大学的草坪上,报道里说她主动揭发了母亲的贿赂行为,获得了全额奖学金。
金蕾娜想起最后一次在看守所见到闵律熙,她剪了利落的短发,隔着玻璃递出一张纸条
“谢谢你留的那盒药。”
秋雨连绵的午后,他们窝在壁炉前看老电影。
车振旭的手指划过她锁骨下的疤痕——那是被美工刀划伤的地方,现在已经淡成浅粉色。
车振旭“还记得你说过,真正的自由是不用解释自己吗?”
他忽然开口,声音被柴火噼啪声揉得很软,
车振旭“昨天酒庄老板问我,为什么放着大企业不去继承,我告诉他,我要留着时间陪太太看落叶。”
金蕾娜笑着捶他的肩膀,却被他抓住手按在胸口。
她能清晰地感受到他的心跳,和三年前在天台救下她时一样有力。
那天他背着她穿过凌晨的校园,皮鞋踩在积水里发出啪嗒声,身后是消防车的鸣笛声,远处董事会的直升机正在盘旋。
第二年春天,他们在小镇的教堂举行了婚礼。
来的客人不多,只有酒庄的酿酒师夫妇,还有从韩国飞来的车振旭的妹妹——那个总爱偷穿哥哥西装的女孩,现在成了人权律师。
金蕾娜穿着二手婚纱,裙摆扫过青石板路时,带起几片早开的雏菊。
女儿出生那天,车振旭在产房外差点晕过去。
护士抱着襁褓出来时,他盯着孩子皱巴巴的小脸,突然红了眼眶
#车振旭“像你,尤其是这双眼睛。”
金蕾娜想起在清潭高中的生物实验室,他们曾偷偷观察过蝴蝶破茧,当时车振旭说
车振旭“最痛的时候,往往是翅膀变硬的开始。”
某个薰衣草盛开的清晨,金蕾娜在晾衣绳上发现一件小小的婴儿连体衣,旁边挂着车振旭新写的代码手稿。
阳光穿过晾晒的床单,在地板上投下细碎的光斑,远处传来女儿咿咿呀呀的笑声,混着面包机“叮”的提示音。
车振旭从身后轻轻抱住她,下巴搁在她发顶。
车振旭“你看,”
他轻声说
车振旭“我们真的做到了。”
窗外的薰衣草田在风中起伏,像一片紫色的海浪,卷走了清潭高中的消毒水味,卷走了股东大会的争吵声,只留下满室的阳光和黄油香气。
那些在韩国的日日夜夜,那些藏在校服下的伤痕,那些在天台上说过的秘密,最终都变成了壁炉里的灰烬,温暖着这个远离尘嚣的家。
金蕾娜转过身,在他唇角印下一个带着面包香的吻,远处的教堂敲响了午祷的钟声,悠长而安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