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苏清欢在殿外的石阶上站了许久,直到宫灯的光晕彻底消散在夜色里,才缓缓蹲下身。
指尖触到石阶上残留的一丝血迹时,她忍不住蜷了蜷手指。
那是柳随风被拖走时,从他伤口渗出来的,此刻已凝在冰冷的金砖上,像一道浅淡却刺目的疤。
她想起方才在殿内,自己攥住柳随风衣袖的瞬间,他眼底那抹复杂的光。
那时她满心都是他胸口不断扩大的血渍,没顾上看李沉舟的眼神,如今回想起来,才后知后觉地感到一阵心慌。
可她不后悔,柳随风已身负重伤,若没人替他说句话,李沉舟那一掌之后,指不定还有更重的责罚。
赵师容“还没回去?”
身后传来轻缓的脚步声,苏清欢回头,见赵师容提着一盏新的宫灯走来,灯影落在她白衣上,暖了几分夜色里的寒意。
苏清欢站起身,攥紧了斜挎在肩上的药包。
方才匆忙间没来得及给柳随风换药,如今药包里的金疮药还带着她手心的温度。
苏清欢“我……想等他回来。”
苏清欢的声音有些轻,被夜风卷着,多了几分怯意。
赵师容闻言,将宫灯往她身边递了递,目光落在她药包上,眼底闪过一丝了然
赵师容“他往武当去了,今夜是回不来的。帮主已经派人跟着他,不会让他在路上出事。”
苏清欢猛地抬头,眼里瞬间亮了些
苏清欢“真的?帮主他……没有真的要放弃柳副帮主?”
赵师容“沉舟从来不是会轻易放弃下属的人,只是他的心思,向来藏得深。”
赵师容笑了笑,语气里多了几分柔和
赵师容“方才在殿内,他看你的眼神,你该察觉到些什么吧?”
苏清欢愣了愣,想起李沉舟落在自己手上的冰冷目光,脸颊忽然有些发烫,轻轻摇了摇头
苏清欢“我……我只想着柳副帮主的伤。”
赵师容“你呀。”
赵师容无奈地叹了口气,伸手拍了拍她的肩
赵师容“他那是吃醋了。他待你向来不同,见你这般护着柳随风,心里自然不是滋味。”
赵师容“不过你也别担心,他虽恼,却分得清轻重。”
赵师容“两大掌门的事若不平息,权力帮在武林中难立足,柳随风去武当,是唯一的解法。”
苏清欢低下头,指尖摩挲着药包的布面,忽然想起柳随风在荒路上吐血的模样。
那时他脸色苍白,却还强撑着不让人担心,如今独自前往武当,面对的是杀了掌门的仇家,不知又要受多少苦。
苏清欢“我能不能……给他送些药?”
苏清欢抬头,眼里满是期盼
苏清欢“他的伤还没好,路上若是感染了,可怎么撑得住?”
赵师容沉吟片刻,点了点头
赵师容“也好。你把药包给我,我让跟着他的人转交给你。”
赵师容“不过你要记住,别让沉舟知道——他现在还在气头上,若是见你还惦记着随风的事,又该心烦了。”
苏清欢连忙点头,小心翼翼地解下药包,递到赵师容手里,还不忘叮嘱
苏清欢“里面的布条要先煮过再用,金疮药每日换两次,若是伤口化脓,就……”
赵师容“我都记着。”
赵师容接过药包,打断了她的絮絮叨叨
赵师容“你放心,会让他好好用药的。”
说完,她提着宫灯,转身往总坛后侧走,走了两步又停下,回头看向苏清欢
赵师容“夜里风大,你也早些回去歇息。等柳随风从武当回来,还需要你帮他处理后续的伤口。”
苏清欢应了声“好”,看着赵师容的身影渐渐消失在夜色里,才慢慢转过身,往自己的住处走。
夜色渐深,权力帮总坛的烛火一盏盏熄灭,只剩下几盏宫灯还亮在转角处,映着石板路上的落叶,多了几分寂静。
她走得很慢,脑海里反复回放着柳随风被拖走时的眼神——有愧疚,有自嘲,还有一丝感激。
她忽然想起第一次见柳随风时,他还是那个意气风发的权力帮副帮主,玄色衣袍衬得他身姿挺拔,嘴角总是带着几分漫不经心的笑。
可如今,他却成了众矢之的,背负着杀了两大掌门的罪名,独自走向未知的命运。
苏清欢“风哥哥,你一定要平安回来。”
苏清欢在心里默念,指尖攥得发白。
回到住处,苏清欢点亮了桌上的油灯,将空了的药包放在桌边。
油灯的光很暗,却足够照亮药包上她绣的一朵小小的兰草。
那是她当初为了方便辨认药包绣的,如今却成了她唯一的念想。她坐在桌边,望着窗外的夜色,心里忽然安定了些。
夜风从窗缝里钻进来,吹得油灯的光晃了晃。苏清欢拢了拢身上的衣服,目光落在药包上,嘴角轻轻勾起一抹浅淡的笑。
她会在这里等着,等着柳随风平安回来,等着给他换上新的药,等着听他说一句
“多谢”。

